潘金莲将右手一伸,向孟玉楼郑重地道:“夫人,请。”
孟玉楼这才从方才的纷乱思绪里抽离出来,同样伸出右手,对潘金莲微笑道:“请请请。”
一行三人一路向第二进院走去,经过第一进院里的正厅时武松笑说:“先前我和我家娘子去过一趟你府上,当时可算是大开了一番眼界。”
“今日夫人见我家与你家相比,差的多吗?”
孟玉楼匆忙整理云鬓,点头微笑道:“差的实在不多,来之前我听家人们说了的,说这天汉桥边的府邸刚买下来总共才两个月。”
“而我家府上可有些年头了,两者之间比不了的。”
武松和潘金莲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一路向里走。
走这时,孟玉楼忽然想起先前薛嫂向她说起西门庆时,那薛嫂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当下便心生气愤。
倘若当时薛嫂没有向她说起西门庆这人,说不定便可及早染指武松。
毕竟那时她无牵无挂的,那几名与她来往甚深之人又无法给她个名分,还是一个自由之身。
现如今却不同了。
现如今她已然嫁给西门庆,倘若此时再在暗中与武松勾搭成双,必然遭尽旁人白眼,身败名裂。
那些财产也早于年节之前搬进了西门庆家里,眼下都已归于西门庆的家产。
试问,孟玉楼还能如何?
孟玉楼岂不得多多顾及一些个?
一时之间,孟玉楼烦心不已,将薛嫂此人恨得、气得,当真直冲她心坎。
且说武松和潘金莲二人去那紫石街之后,李瓶儿便独自坐在房中,不是描眉画眼,就是弹弄琵琶。
方才听见府上丫鬟说老爷他们回来了,李瓶儿心中欢愉,快速套上鞋袜,一脚从床上跳下。
匆匆忙忙推开门来,只见在欢儿的带领之下,西门庆和玳安等人风风火火地向此间走来。
自从花子虚死后,李瓶儿再未与西门庆相遇,此时在家中相见难免尴尬。
西门庆早知李瓶儿和武松之间的事,武松位高权重,深得知县大人李拱极提携。
花子虚死了便死了,会中十友有哪一个会为花子虚出头?
此刻,西门庆给李瓶儿作揖,李瓶儿愣了片刻,连忙道万福。
武松和潘金莲及孟玉楼三人走到此间,武松用手一指孟玉楼,问道:“瓶儿,这位小娘子你一定不认得吧?”
李瓶儿目光落在孟玉楼脸上,木讷地点点头。
西门庆当场给二人互相介绍了一番,二人都知道了彼此身份,才互相道万福。
所幸孟玉楼是近来刚刚嫁与西门庆的女子,倘若先前孟玉楼便已是西门庆府上之人,那么,李瓶儿定然是羞愧得、尴尬得无地自容了。
武松命锦夏和欢儿等丫鬟去厨房和厨娘安排酒饭,口口声声说今日要和西门庆一醉方休。
众人齐齐向膳厅里走去,李瓶儿将武松拉至暗处,嘘声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把西门庆带进家里来了?”
武松见潘金莲进入膳厅里之后,热情招待西门庆和孟玉楼等人。
他才嘘声说道:“半路遇见了,西门庆今日是特地给我送礼来。”
李瓶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武松正要走进膳厅,她一把将武松拉住,嘘声道:“他先前毕竟是花子虚的结拜兄弟,你将他带进家来,却又要奴家何地自处?”
“说心里话,你当真不该如此,应当是在半路上随口找个理由给他支开的。谁都可以来,就是不可让他来。”
武松双手一摊,正要将心里话再次申明,但见李瓶儿俏脸儿登时阴鸷了下去。
他心中清楚明白李瓶儿的脾气秉性。
李瓶儿爱他,事事都可由着他,李瓶儿甚至都可以为他变的温和娴雅,隐忍屈就。
但李瓶儿实际上却是个相当狠毒绝情的女子。
若是当真动起真格的,她为人实在阴冷残酷。
武松为了不惹恼她,便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刮喇了一下,这般逗她:“要不然,我现在进去和西门庆说一声,让西门庆换个其他人来代替他给我送礼,您看这样成吗?”
李瓶儿原本在气头上,被武松这么一逗,登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粉拳轻轻捶打武松胸膛,道:“还是免了吧,反倒让人察觉出我做贼心虚了。”
武松笑道:“虚?哪里虚啊,俗话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我一个大男人尚且都没虚,你一个女人家家的怎么反倒还虚起来了?”
李瓶儿被武松逗的颤笑个不停,最终跟随在武松身后走进膳厅。
眼下毕竟还是年节,厨房里听从武松的吩咐整治了一大桌酒菜,堪称豪华盛宴。
这顿饭吃得众人心猿意马,西门庆始终没将自己的真实来意向武松讲明。
李瓶儿问了也好,潘金莲问了也好。
他都只说此番前来于此,纯粹是给武都头拜年,亲自送些礼过来,与武松吃两杯酒,热闹热闹罢了。
倘若他将真实来意说了,未免显得他为人不够懂事。
毕竟那又是怎么呢?
难不成西门庆此番前来,其实是要逼着武松赶在这个年节将他的生药铺子解封?
众人吃过了饭,去偏厅里斗叶儿、下棋,热闹非凡。
这一日,武松原本是想要去县丞王天候府上拜年,但因西门庆携厚礼来此,这个计划只怕是要推迟至明日了。
时间过的极快,眨眼间便是两个时辰过去。
天色渐晚,原来现在天气只是乍暖还寒,尚且还没到真正暖和起来的时候。
潘金莲和李瓶儿几个女子在一旁看着汉子们斗叶儿,不一时就上去一个,补补空位。
汉子们放在一旁的银两,往往是从他手中出去,进入到你手中。从你手中出去,又回到他手中。
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倒也都是乐得其所。
孟玉楼坐在潘金莲身旁正是笑得花枝乱颤,忽感觉小肚子里肿胀异常,起初还以为怎么了,怎地突然有一丝疼意。
很快,随着一大股尿意涌来,她这才放松了。
很是难为情的让丫环锦夏带她去茅厕解手,西门庆正是打到笑声满怀,也懒得陪她去茅厕解手。
孟玉楼随锦夏走到门口时,刻意偷看了眼坐在牌桌前的武松。
武松正好也在偷看她。
二人目光相撞在一起,彼此脸上都是颇有些趣味的一抹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