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前来牢狱探望李桂姐,并未急于离开。
他特地命一名士兵去街上买了些酒菜回来,亲眼看着李桂姐一口口的吃喝了下去。
李桂姐蒙此大恩,心下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便对武松说道:“武都头,此番若不是您救了我,我就彻底完了。”
“回头我出狱之后,一定备上厚礼亲自给您送去,您实在是我的命中贵人!”
武松摇头笑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毕竟先前我也曾受过你的恩惠来着。”
李桂姐难为情地一笑,说道:“若说那么区区的几担儿礼物便能得来武都头此等大恩,只怕是日后倘若再有事,我便要将我苦心积攒的那些老底全部送给您算了。”
话毕,两个人相视颤笑。
武松离开牢狱之后,原本是要回天汉桥边的,但他临时得知李拱极今夜在府上摆下豪宴。
要盛情款待从远方而来的金国王爷。
武松作为李拱极身边当红之人,不可能不前去相陪。
除了他以及县丞王天候以外,另有几名县衙内的官员前去相陪。
武松只身一人来到李拱极府上时,眼见府上花团锦簇,鸡鸭鱼肉摆满整整三大桌,十几坛陈年佳酿全部开启。
府上之人里里外外络绎不绝,丫鬟和小厮们各司其职,均是忙得焦头烂额。
如此豪盛场面,极易令武松想起先前李拱极盛情款待李公公的那一次。
武松从第一进院内进入,一眼看见坐在桌前闷闷不乐低头嗑瓜子的县丞王天候。
武松双手抱拳坐了过去,一面从盘中抓起一把瓜子,一面轻声问道:“大人,听说金国王爷今日正式驾临咱清河县,此事内情你可知道一二吗?”
王天候见武松来了,立即神情一变,满脸为难地道:“武松,你总算来了!妈的,本官一番好说歹说,知县大人他死活非要老子前来相陪,气死我也。”
武松连连嗑了四颗瓜子,嚼着香甜的瓜子仁,笑问:“大人却又生什么气?”
王天候伸手一掌狠狠拍在桌面上,厉声道:“多年以前,我王家在北方也是一方豪门来着,就是因为北方蛮夷,他们逼的我王家一夜之间沦为穷苦小民。”
“此后多年,我王家再也未曾翻起身来过,若不是因着老子圣贤之书读的好,十年寒窗考取了个功名。”
“只怕现如今老子与那些叔叔伯伯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整日在庄稼地里挥汗如雨呢。”
武松眉毛一挑,道:“不错,北方蛮夷实在该死。”
王天候咬牙切齿地道:“我一再婉拒谢绝,知县大人他无论如何也不听,妈的,可气死老子了!”
不想,王天候话音刚落,一道冷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天候啊,你以为本官就乐意如此吗?”
说话之人正是知县大人李拱极。
王天候整个人霎时间化为一尊雕塑,愣在当场。
行经于此的四名小妾见了王天候这副窘样,都是憋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半晌之后,王天候这才站起身来,挠头憨笑道:“这不是和武都头发发牢骚嘛。”
李拱极瞪了王天候一眼,转头看向一旁的武松,微笑道:“你和县丞跟我进去一趟,我有事吩咐你二人。”
武松连连点头,和王天候随李拱极一同走进书房。
甫一走进书房,李拱极立时将房门紧紧关闭。
霎时之间,他神情便开始变得焦虑起来,急声道:“你二人今夜可给我坐好了,好好把握!这次亲临咱清河县的金国王爷,乃是金国的英王完颜豪。”
“清河县百姓们口中的那些金妖,全都是这位英王的人,无论如何,你二人务必要帮衬着我尽心竭力从英王口中套出话来!”
武松点头称是。
王天候则是不情不愿,小声嘀咕着:“北方蛮夷死绝了才是最好,却又如何来咱们清河县,老子真想大开杀戒将他们给剁了。”
李拱极脸色一沉,用手指着王天候的鼻子说道:“天候,此事若不给我办的明明白白,回头你看我如何治你的罪!”
王天候一怔,眼见李拱极这是动真格的了,只得是咬牙切齿地道:“遵命!”
李拱极对北方蛮夷也是心有怒火,可谁让金国王爷亲临清河县呢?
倘若是前往别处,李拱极才不会违背自己内心意愿,如此委身下贱!
武松问道:“大人,您说要从这位英王口中套出话来,言下之意是不是这一整段时间以来金妖滋扰咱们清河县,其实是另有所图?”
李拱极用力一点头,将双手背在身后,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不错,正是。其实清河县的百姓们多半也都是倾向于眼下这时节金人出现在咱清河县里,实则是另有所图。”
“如若不然,眼下大宋联金灭辽战事十万火急,金人当真不可能有空。”
“再说了,今日驾到的这位是完颜皇室之人,这位金国王爷即便是不能骁勇善战,即便是不会处理政事,却也不会仅仅因着急于在大宋境内发展势力便来此。”
半个时辰之后,金国王爷英王完颜豪率领一众金人驾临清河县。
李拱极带领官员前去热情相迎,一路之上卑躬屈膝好话说尽,李拱极就差给这位英王行跪拜之大礼了。
完颜豪年纪不过才十七岁而已,为人轻佻浮浪,一言一行,稚气未脱。
说破大天,这位英王其实不过就只是个半大孩子罢了。
金国派遣他来清河县,满打满算才让他带了四十八人而已。
就这四十八人,其中还包含了这一整段时间以来屡次滋扰清河县,将清河县扰得民不聊生的那批人。
李拱极为表诚意,在完颜豪来到府内之后,甚至还让家人们满院相陪,就连他的夫人都务必要站在一旁斟酒。
李拱极端着酒杯,如同哄孩子一般对完颜豪说道:“大金国与我大宋现如今同为战争盟友,我大宋居民心中都是万喜之至。”
“今日王爷大驾光临我清河县,我清河县实在蓬荜生辉。”
“王爷毕竟年纪还小,若是王爷不胜酒力,便可以茶代酒,下官绝不敢劝王爷酒。”
李拱极说完之后,仰头就将满杯的酒一言而尽。
酒之辛辣,着实不可小觑。
辣的他,舌头发直,辣的他,连眼泪都给呛出来了。
完颜豪一拍桌子,连忙向李拱极伸出大拇指,大开金口道:“知县大人为人豪爽,本王喜欢!整!在座的诸位,咱们一起来整!”
武松颤笑着附和道:“整整整,可了劲儿的整!”
桌前的一干人等陆陆续续端起酒杯,众人都是满面讨好完颜豪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