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行客栈掌柜的姓吴,一看大理寺来了这些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简禹开门见山。
“你可认识栖凤阁的景美杏?”
吴掌柜一听,立刻摇头:“不认识,大人,我可是洁身自爱,从来不去青楼的,一个都不认识。”
“……”简禹下一句话都准备好了,硬是被堵在了喉咙里,没能接上茬。
而且还没等简禹换一句接着问,突然不远处飞来一个黑影。
那黑影是块抹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了吴掌柜面前。
一个妇人从一旁杀了过来。
“不去青楼你怎么知道栖凤阁是个青楼?”夫人横眉竖眼气势汹汹,连简禹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难怪吴掌柜回答得这么利落呢,感情不是害怕大理寺啊。
徐飞扬捂着嘴低声道:“这个掌柜就非常符合我们刚才说的特征。”
偷偷摸摸,藏着掖着,宁可花钱费事,也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我是听说,听说的。”吴掌柜连声解释:“我天天都在店里,哪有机会去什么青楼白楼的。”
简禹不耐烦敲了敲桌子。
吵架关门回家吵,大理寺办案,都严肃点。
两人顿时不吵了。
老板娘扯开老板:“这位大人,你问的景美杏,是不是昨天被害死的那个。”
简禹一挑眉:“你知道?”
“我一早听人说的。”老板娘道:“那个姑娘我认识啊,这段时间常来我们客栈见客人,带着个小丫鬟,丫鬟拿个琴,她戴着面纱。就后面那院子,有人包了半年呢,这个月才退了。”
一听老板娘说得如此详细,众人都来了精神。
简禹道:“你还知道多少,仔细说说。”
老板娘仔细想想:“其实也不知道太多,她不太爱说话,每次来就进去那院子,丫鬟开个包厢在外面等。一般都是半天时间,出来后,招呼丫鬟就走了。”
景美杏做的事情,黄丽大约都知道,说得和老板娘无异。
但大家更关心的是,包下客栈院子的是谁?
“这个还真不知道。”老板娘皱眉道:“来交钱交涉的,是一个丫头,一看就是下人,给钱很爽快。然后每次来的那个公子哥呢,穿着披风戴着兜帽,低着头掩着脸,好像刻意要避开别人一样,我虽然好奇,但是收了钱的,也不好非要掀开看看脸。”
越神秘,越诡异。
白越不由地道:“这么神秘,难道你就不怕他在里面做什么违法的事儿,连累客栈吗?”
“怕呀。”老板娘道:“所以我开始的时候,偷偷在外面听过两回,看看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你听到了什么?”
“就听到弹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再没什么了。”老板娘道:“不过我也不好进院子,就在外面听的,如果里面有人说话的话,那肯定听不见。”
隔着院子,甚至还不是隔着房门,意义不大了。
“但是。”老板娘又道:“客人走后,我们是要进去帮着收拾的,我感觉里面干干净净的,床也整整齐齐,好像两个人真的在里面只是弹琴一样,挺奇怪的。”
花那么多钱,又租院子又请花魁,就真的只是为了听人弹琴?
白越心道成朔肯定干不出这事情,从没听过他有什么音乐细胞,唱歌都五音不全的,要不是鬼上身,绝对不会听人弹琴。
开始大家还挺高兴老板娘该知道的不少,如今这么一听,更古怪了。
简禹道:“那院子他们退了,现在可有别人住进去了?”
“没有。”老板娘立刻道:“还是空着的,他们走后,我去转了一下看看是否有东西损坏,然后就没进去过。”
众人进了院子。
地方大的客栈,有时候会隔出两个单独的院子来,一些有钱的客人,喜欢清静,或者有女眷不方便,便会将院子整租下来,独门独户。
这种院子不会大,里面三四个房间,装饰雅致精细价格不菲,因此一年空上几个月也很正常。
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角落里几丛青竹,院子中一个秋千架,白越道:“你这院子,多少钱一天?”
“额……”老板娘想了想:“院子不按天的,最低一个月十两银子,住不满一个月,也是按一个月算。那位客人包了半年,给了一百两。”
真的是财大气粗。
老板娘打开房门,装饰精美的一个房间,和普通的房间没有什么区别。
众人在里面转了一圈,什么特别也没有,床上被褥都干干净净。
简禹道:“人家住进来,就算自己带丫鬟,你们也要有人伺候吧。端茶送水,开门关门,有丫头吗?”
“有有有。”老板娘忙喊了个丫鬟过来。
丫鬟叫春灵。
“这翠竹院都是她负责。”老板娘道:“除了送点水和点心也没啥活儿,哦,客人很大方,还给了几两银子的赏。”
丫鬟连连点头。
简禹道:“那你来往这院子,可察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有没有见过客人的长相。”
就算是客人的长相没见过,丫鬟的长相一定见过吧。实在不行,退而求其次,让白越把丫鬟的脸画下来,然后去找。
好在按老板娘的说法,丫鬟都是京城口音,应该是常住的本地人。
“那位公子的脸我没见过,每次送东西,都是送到房门口就不让进了。”春灵道:“但是我总觉得……总觉得……”
大家一起盯着她,总觉得什么?
春灵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
客栈的丫鬟,也算是形形色色的客人都见过,她觉得怪怪的,那必有奇怪的地方。
“别急。”白越安抚道:“你慢慢想。”
春灵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白越引导她:“你从她们进门开始想,是动作奇怪,还是说话的声音奇怪,是穿着奇怪,还是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啊。”春灵一下子抬起头:“我想到了。”
众人都充满了希望。
“就是味道,味道。”春灵道:“有一次那位客人来了,照例还是带着两个丫鬟。他每次来都直接进院子进房间,一副生怕被人看见的样子,也不和我说一句话的,有什么事情,都是丫鬟吩咐。”
“那日他来早了,我正在清扫台阶,他一来就直接进屋,我虽然没看见他的脸,可算是和他擦肩而过了。我闻到了一种非常好闻的香味。”
徐飞扬不由道:“丫鬟身上,也有香味吧。”
“有,但是没那么好闻。”春灵正色道:“丫鬟身上的香味没那么好闻,是那种很便宜的脂粉,完全不一样。”
徐飞扬一个大男人,没怎么研究过姑娘家用的香,当然知道有便宜的有贵的,但是再进一步就不知道了。
徐飞扬茫然点头。
白越道:“那有没有可能,那种香粉,是客人带来送给景美杏的呢?”
“送人的话,没拆开前,香味也出不来啊。”春灵说:“不过我就闻过那一次那么好闻的香味,这香味后来再也没有过。当时我就想,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好闻,那么香,奇奇怪怪的。”
京城里千金名媛数不胜数,做生意的也有些家财万贯,女眷用的东西,那都是外面买不到的。比如简夫人那里,就常有宫中赏赐的好东西。
现在白越也有特殊渠道了,成朔在宫里常来常往,看见什么觉得她能用的,好吃的好喝的,都给扒拉一点。
开始简禹心里那个郁闷,后来就习惯了。
习惯之后,甚至于他还问,哎,越儿,这个笋是宁王送来的吧,味道真不错,比府里采买的好多了,问问他还有什么,再送点来。
幸亏成朔大度,不和简禹一般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