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成为赵三元老客户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差钱。
那人高高兴兴地接过盒子,给了钱,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赵三元也没多想,他脑子里还在想其他的事情,心思恍惚地进了铺子,随意扫了一眼柜台,然后愣住了。
“哎呀,坏了。”赵三元郁闷道:“给错了。”
柜台里好几种安神香,味道功效各不相同,里面放的药材也不一样,不能混着用的。特别是愿意买这么贵的东西的人,更不能将就。
刚才他心里想着事儿,糊里糊涂的就给错了。
赵三元不及多想,连忙拿起一盒,追了出去。
这人虽然是老客,但他还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好在赵三元追得急,现在天色擦黑,街上也没什么人了。那人还穿着一身白衣,比较醒目。
赵三元追出去后,左右一看,便远远看见一个白色衣摆。
“哎,哎……”赵三元连忙一边喊着,一边跑了过去。
但离得有些远,那人没有听见赵三元喊他,还是往前走。
走着走着,转身进了一个岔路。
赵三元跑得气喘吁吁,总算是跟着进了岔路。
那是个巷子,里面挺长的,赵三元一边往里走,一边想这地方我好像来过。
不过他对京城不熟,虽然在京城也做了多年生意,但是他生性不爱到处逛,再加上他的职业特殊性,朋友也很少,因此京城里去过的地方也不多。
集市茶楼这样的地方还行,小街小巷的,除非住在里面,不然谁也不会刻意过去。
赵三元就这么往前走。
天已经很暗了,刚才还有月光皎洁,这会儿也不知怎么,月亮被乌云遮住了,暗了下来。
他吸了吸鼻子,哎,闻到了自己熏香的味道,应该没错,就是这里了。
赵三元连忙往巷子深处走。
走着走着,周围起了一层淡淡的雾。
他挥了挥手,将眼前的雾气驱散。
一个破败的两扇木门出现在眼前。
木门上,有一个匾额,匾额已经裂开了,上面挂着一些枯叶子,灰扑扑的,赵三元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依稀看见上面写着悬壶医馆四个字。
这医馆当年一定很辉煌,虽然门牌已经破成这样,可依稀能见字迹苍劲有力。
“京城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医馆?”赵三元有点奇怪,但还是喊了一声。
“有人在吗?”
熏香的味道就是从这两扇虚掩着的门里传出来的,莫非刚才买熏香的这户人家,就住在这里?看着穿着打扮还挺整齐,怎么住在这么破的地方,这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赵三元有点奇怪,他从心里觉得不太舒服,知道不应该再往里走了,可是此时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慢慢地推开了门。
门里是一副衰败景象。
一个多年无人的院子,要不然你杂草不会长得那么深。
院子边上,放着一排双层的木架,上面晾着各种各样的草。
“有人在吗?”
赵三元这会儿没察觉到,他的这句声音没能发出来,憋在了喉咙里。
院子前方,是一个大屋。
赵三元踩着野草走过去,推开半掩着的门。
里面真的是一个医馆。
一边是柜台,无数的小抽屉,有的开着有的关着,抽屉上写着药材的名字。
另一边,是几张桌子椅子,一旁放着小炉子,炉子上放着瓦罐,瓦罐敞着,里面有熬完的药渣。
赵三元只觉得毛骨悚然,这怎么可能。
在京城里,还是比较中心的地方,寸土寸金,怎么可能有一间废弃多年的医馆呢?若是有医院因为什么纠纷荒废,没有了原主,宅子也会收归朝廷,另行分配的。
赵三元手脚都有些僵硬,心生寒意,正咬紧牙关要走,只听见门外脚步声传来。
他连忙转头。
只看见此生最恐怖的一幕。
两个男人,一个穿着白色的衣服,一个穿着黑色的衣服。
穿着黑衣的有些矮胖,穿白衣的又高又瘦,两人都带着高高的帽子。一前一后。
在他们中间,还有一连串的人,赵三元不太看得清楚的,但是乍一看,也有七八个吧,都穿着一身白衣,白衣后面,写着囚字。
铁链将这些人串在一起,他们不但带着手链还带着脚铐,走动的时候,叮叮当当的。
赵三元虽然是开白事铺子的,成天跟死人丧事打交道,胆子比一般人大得多,但毕竟没见过鬼,他脱口而出四个字。
“黑白无常。”
这一黑一白两人的造型,岂不就是民间流传的黑白无常。
听着赵三元喊破,那穿白衣服的人停下脚步,缓缓回头。
一张像面粉涂过一样惨白惨白的脸,拖着一条长长的舌头,冲着赵三元诡异一笑。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赵三元勇敢的昏了过去。
在昏过去的那一刻,他绝望的想……完了,我竟然被鬼吓昏了,如果谢平生知道,一定会笑昏过去的,我以后再也没脸在这一行立足了。
一阵风吹散乌云,月光洒下。
赵三元感觉有人在推自己。
“醒醒,哎,醒醒,你没事儿吧。”
赵三元慢慢睁开眼睛。
只见是个伙计打扮的人,看见他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儿吧,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
伙计心里奇奇怪怪的,也没闻着酒味,不是喝多了的啊,怎么坐在自家店铺门口睡着了。有这么困吗?
赵三元一个激灵,连忙四下看去。
没有黑白无常,没有穿着囚服的人,没有破败的医馆,他此时正躺在大街上,准确的说,是坐在一家店铺门口。
天已经微微亮了,伙计来开门,看见了他。
这条街离他铺子还挺远的。
赵三元一把抓住伙计。
伙计吓了一跳:“你干嘛你干嘛?”
他还不敢还手,这人该不会有什么病吧。
“我怎么在这里?”
伙计心道这人指定有点病:“我怎么知道,我一早过来开门,你就在这里了,睡的呼噜呼噜的。”
阳光让人安心,赵三元定了定神,放开伙计的衣服。
“这附近,有一家叫做悬壶医馆的医馆吗?”
“没有?”
“以前的呢,开过又关了的。”
“我从没听过。”伙计一脸狐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对面倒是有家普善堂,要不你去看看。”
伙计的想法很淳朴,有病治病,可千万别在我们店门口出什么事儿啊,那可就说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