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欢在扔布袋子之前就已经暗中将布袋子撕坏了,这一扔是馒头和大饼齐飞,啪啪啪啪啪一下一下地打在林家老二的脸上,另有两坨黑黢黢的东西,没等飞到林家老二脸上就砸到地上去了,“砰”、“砰”两声,份量显然不轻。
看到这一幕,那几个孩子哪里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此时此刻,他们唯一不了解的大概就是:为什么卓欢都背一夜了,都到了地头了,反而开始发飙了呢?
对此,卓欢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他们,因为直到到了这里,她才能敢肯定,林家老二再不能把她怎么样了。
她估摸着,那个广场,天浮宗十有八、九留下暗手监视住了,又哪怕他们并没有监视住,这么众目睽睽的,谅林家老二也做不出什么来。
是以,她扔完布袋子,拍了拍手,撒腿就往那边跑,一直跑到广场边上,踏上了青石板,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林家老二。
这时候林家老二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是实在没料到,那么满有把握的一件事,到最后会变成这样。但是事到如今,就像卓欢预料的那样,他的确不能做什么了。
他铁青个脸走近几步,恶狠狠地用口型对卓欢说:“等你到了我们家,看我怎么弄死你!”
言下之意是仍旧认为卓欢不大可能入选。
事实上的确也是这样,天浮宗一次才能挑几个童子,而广场上现在就已经这么多人了,后续不知道还有多少没来,哪怕公平竞争,卓欢能被选上的概率也达不到一成。
卓欢也不在乎,谁说她就这有天浮宗这一条退路,人豁出去什么不能做?
她笑眯眯地也用口型回答林家老二说:“那你等着吧。”
等到天老地荒吧!
林家老二看她还敢顶嘴,气得差点没有蹶倒,咬了一回牙,到底没什么法子可想,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这倒不是林家老二就敢这么撒手扔下其他孩子不管了,而是他们这些负责送人的成年人,原本就被规定了不可以在这里滞留太久,否则卓欢也不会定下今天逃走的计划。
又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卓欢是宁愿林家老二在这里等着的,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天浮宗挑中,气死他!
当然,这只是美好的想象,并不现实。
现实的卓欢很快将林家老二抛诸脑后,他跟她那嫂子一样,对她来说都是过去时了,根本不需要在意。
她甚至没再去看一眼跟她一起来的同村小孩,很快汇入广场上的众多小孩之间,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个。
一般情况下,这些队伍各自都是自觉按村排的,但卓欢今天很可能需要落跑,如果身边都是一群认识自己的人的话,那就不太方便了!混在其他地方,除非他们村有人刻意要盯着她,不然应该不会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就不见了的。
她现在唯需要一担心的是,这个村子的小孩子会不会不肯让她排在这里。
她前面的那个男孩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但到底没说什么。
卓欢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没排多一会儿,排山倒海的疲惫突然袭来。
卓欢看向天边,太阳已经出来了一丝丝,又是新的一天开始,所有光环都重新恢复到了待启用状态,之前因力量光环而被忽视的疲惫自然无所遮掩。
对此卓欢并不是没有准备,但她在力量光环和魅力光环之间略犹豫了一下,最终却是哪个都没有启用。
力量光环的加持下,疲惫会自动消解,一直顺延到力量光环再次关闭之后才会再次回来,自然能让她恢复饱满的精神状态;而魅力光环虽然对于缓解疲惫没有效果,但是额外加了20点的魅力,应该足以弥补疲惫状态所能扣掉的印象分。
但今天前途未卜,逃走路上用到力量光环的几率应该比较大,现在自然不能轻易动用;至于后者……她站在这里跟一群小孩子竞争已经够可耻的了,再用这种类似作弊的方式来给自己增加胜算,抢夺别人的机缘,连她自己也要看不起自己。
这时候还坚持这个似乎有些愚蠢,但怎么也比影响了另一个孩子一生的好,如果只图自己苟活着就好的话,她之前就不会决定今天一旦落选就逃走做散修,怎么说在林家生活都只是看得见的辛苦,比做散修会面临种种看不见的困难和危险不知道强哪里去了。
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人的底线,她的底线是,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连累到无辜的人,还有——做妾,毋宁死!
想透了这一节,卓欢心中坦荡无比,连疲惫都似乎减轻了不少。
她完全不抱得失之心,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日头渐渐爬高,脚下的青石板渐渐被晒透,上下夹攻尤其的热。
卓欢全身上下都被这古人的衣服裹得密不透风,就像被装到蒸笼里了一样,身上是湿了干,干了湿。广场旁边就是大量的古树,枝繁叶茂,树荫大片,但她丝毫没有过去躲避的意思,就这么干挺着——这些都是套路,七八成有人在暗地里盯着他们呢,她现在去躲阴凉是舒服了,万一被当成偷奸耍滑,因此没被选上,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其它的孩子也都很老实,别说到一边去躲阴凉,连话都不肯说上一句,一个个不是捏紧了拳头,就是皱紧了眉头,今天的公选不仅是卓欢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基本算是他们一生当中唯一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在天浮宗,哪怕只是做一个童子,那也比在村里务农强一百倍!
就这么安静肃穆的,大家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斜斜的天际终于出现了一排模糊的人影。
那些人御剑而来,来得极快,几乎是眨眼功夫就到了近前,落在了高台上面。
卓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他们一共是十一个人,领头的是一个道士装扮的中年美妇,身后大大小小还有一共十个人,年纪最长的要有二十多岁,最小的一个只跟她现在差不多大而已。
当然,这些只是看上去的样子,修真丨世界的真实年龄比卓越原本世界里女人的年龄还难猜,一个黄发垂髫的童子实际上是几百上千岁的老怪物,这种事情一点也不新鲜,旁的不说,就她自己这副小身板里,拥有的不也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不过至少他是个真正的小孩子吧?
卓欢忍不住多看了那个最小的少年一眼,哪怕他已经非常严肃地端着了,稚气也还是那么明显。不过卓欢会注意到他却完全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细白的皮肤光润如瓷,精致的容颜不沾半分烟火气,一头黑发乌压压的顺长过腰,发上并没有别的配饰,只得一根淡金的抹额压住了两鬓的头发。他身上穿的是同样淡金的道袍,袍上印有浅淡到几乎没什么痕迹的水墨山水,云遮雾绕的一派仙气,哪怕她这种看惯了二三次元美颜的现代人都有几分被惊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