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里,远远听见有野兽嚎叫,时而辗转低吟,时而高亢怒吼。
雪还在下。
以中间那团篝火为起点,四人并排着坐在一起。
这样冰冷的寒夜里竟然生出来几分暖意。也没有人愿意出声打破短暂的静谧与祥和。
昏昏欲睡之际,迟鸢仿佛听见了一道声音朦胧的在耳旁问。
“如果真的有平行世界,我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成为朋友吗?”
也许是风刮起来太大了,一时她竟然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但雪夜此时也静悄悄的,似乎只能听见篝火燃烧的声音,还有胸腔内,心脏震动的声音。
迟鸢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她闭着眼睛,下意识的回答,速度很快,也很果决:“不会。”
每一个世界都是不一样的,小小的蝴蝶扇动翅膀,就有无数人会改变命运。
符珏他们或许会走向更好的人生,但曾经的迟鸢已经消失了。
良久,迟鸢才从这种寂静中清醒过来,她猛然睁开眼睛,刚才是不是说错了话?
正想找补些什么,却听见符珏忽然开口。
“如果你的回答是,我们的友谊就是命中注定。”
“如果回答不是,那我们就是唯一。”
他的声音很清越,过耳难忘。
这个回答…迟鸢转过头看符珏,此刻那双温润墨色的眸里全然的笃定。
天边洒下细雪,她窥见了他的决心。
气氛逐渐好转,迟鸢却只能的大声捧啃道:“你说得对!”
这一次是越九青提的问,有些事情他仍然不懂,“我们,会变成师兄那样?”
从密不可分,言笑晏晏的伙伴变成水火不容的对手。
好在这回迟鸢没有失言,她回答的仍然不变:“不会。”
“相信我就不会。”
“长了嘴是要说话的,有问题就要解决。永远无底线的隐忍包容另一方,那是一种病态的行为。”
“以后有矛盾也没关系。吵架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为了分裂任何一个人。”
符珏突然开口:“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有问题。”
迟鸢疑惑。“你说。”
他语气凉凉的:“下次、没有我跟越九青的允许、不许烤辣椒了!”
说罢,符珏拿开了挡住脸的扇子,他捂着红通通的鼻子,眼里泛起湿润水意,脸连带颈项全是绯红。
一只手拎住辣到想往雪地里蛄蛹的越九青,一手往自己嘴里灌水。
迟鸢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
眼看某人试图脱离掌控在雪地里打滚了,她急忙掏出一瓶羊奶,还有一袋盐。
迟鸢抓住越九青的耳朵:“用盐在嘴里含一会儿,再喝羊奶,这样很解辣。”
越九青狠狠的咬住自己舌尖。
被制裁了,他被迫仰起头,那双深邃冷锐的眼睛里渐渐起了一汪水雾。
“…哭了?”迟鸢傻眼了,被烫到一样立刻放开他的耳朵。
直到他黑曜石般的眼底慢慢蓄起水,一滴泪顺着光洁的脸庞滑,然后从清晰的下颌坠入毛绒绒的衣领。
符珏看热闹不嫌事大,点评道:“嗯,真哭了。”
应该是被辣哭的。
他们都忘了越九青是没吃过人类的食物,他味觉也灵敏,突然吃辣椒简直就是双重暴击。
迟鸢缓缓裂开,“这傻孩子,不能吃还吃啊?”
她后知后觉地给越九青倒水漱口。
越九青却觉得有些丢脸,人生第一次流眼泪居然是因为吃辣椒…
越想越不服气,他直接动手,抓起旁边仅剩的辣椒串往嘴里怼!
迟鸢惊了:“你不要命啦!”
这人就是个单神经的好战分子,连认输也不肯。
然灯非常中肯的给出评价:“总感觉他是会说出要跟辣椒决斗的那种人。”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但很遗憾,越同学挑战吃辣再次失败,他一边流眼泪一边打喷嚏,满脸写着好懂的不开心。
迟鸢汗颜,眼看着时辰尚早,她把神志不清的越九青拖回帐篷。
结果自己因为太困太累一头栽倒在地上。
等了半天的符珏和然灯对视了一眼:“…”
两人无奈地摇头,处理好这俩的“尸体”后,干脆守完下半夜。
待天边第一缕朝阳出现时,符珏叫醒了迟鸢,还有越九青。
想起昨晚的事情,头昏脑涨的迟鸢顿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你们一晚上没睡,能坚持吗?”
她一直没有夜间修行的习惯,看来还是得改,不然熬夜都熬不动。
符珏没什么异样,而常年守夜的然灯更是习惯了。
迟鸢顿时觉得心理负担更大了。
“没事我们就出发吧,今天的雪比昨天的雪还要大。”
路会越来越难走,而那缕阳光很快藏进了厚重的云层中。
因为符珏跟然灯一晚上没睡,这次仍然是越九青的本体载着符珏,然灯跟着剑修的迟鸢一起。
风雪交加,险些迷了眼。
一阵冷风灌了进来,迟鸢立刻掩了衣领,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忽的,越九青停了下来。
他严肃地道:“前方有高阶灵兽。”
几人对视一眼,心知材料来了。
现在队伍里两个筑基初期与两个炼气大后期,而眼前的这只灵兽却生着一对雪白圣洁的美丽翅膀,蓝色的眼睛浩瀚如海。
至于它的毛发通体干净柔顺,与变异的丑陋毫不沾边。
然灯的瞳孔略略放大,惊道:“是赤色天马。”
赤色天马也是神兽一族,性情温顺,它的天职就是守护与责任。
瞥见翅膀中一点零星血色,迟鸢说:“它好像受伤了。”
越九青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神色很复杂,纠结中带了点不愿承认的怀念。
“它是…我,它是雪灵的守护兽。”
眼见赤色天马忽然浑身痉挛,然后朝着一行人奔来,它仰头发出一声嘶鸣。
看来这仍然是一只被瘴气感染的灵兽。
眼见然灯抬手,越九青的眼皮突突跳,厉声阻止:“不能轻易伤到神兽,它们是被天道庇护的,否则雪域会立刻崩塌。”
“可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赤色天马显然失去了理性,无差别攻击每一个外来者,只是在接近越九青时才会意识回笼些许。
它认识在这里长大的越九青,潜意识不让它对他出手。
神兽看着无害,它头顶的赤色角却能把人腹部捅穿。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避开它的攻击。
符珏体力一般,他开始叹气:“若是我们队伍里有御兽师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