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想通了关键的江悬又支棱起来:“所以你们究竟是怎么找到鬼市的?”
几人的目光转向了一旁怔忡的符珏。
他垂着长睫,冷如玉,细碎的暖橘光影微弱的闪烁在脸侧。
十三四岁的少年在看待别人的事情上格外通透,但一轮到自己,就显得纠结。
迟鸢歪过头,“符珏,我早就想说了,你一直不太对劲啊。”
符珏回过神,“有吗?”
“太明显了。”迟鸢有些担忧,从雪域里出来以后符珏就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把两个家伙的脑袋往前一带,“不止是我,大家都很担心你诶。”
越九青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直勾勾地盯着符珏,那是冰狼对同伴纯粹的担心。
相比之下,然灯的神色凉薄不少,他缓缓侧目:“不,并没有。”
迟鸢洞悉一切:“哦,你就嘴硬吧。”
然灯抱着手选择沉默:“…”
江悬极欣慰地看着迟鸢几人打闹,在他看来,原本孤僻的小师妹有了好朋友,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符珏的视线渐渐拉长,这个朦胧梦幻的地下世界的全貌出现在他眼中。
在座的各位都是他值得托付后背的伙伴,哪怕是江悬江师兄,也是一个好人。
信任,是一种建立起来很难,但消磨却极为容易的东西。
一开始,是因为太孤单近乎白给,所以才执着选定了迟鸢,现在,他已经没必要将信任托付于他人。
但,少年眸光明明灭灭,最终选择了坦白。
脑海中杂乱景象一闪而过,符珏按住太阳穴:“…其实,关于江师兄提到的这群组织,我是知道部分的。”
“什么?”江悬近乎惊喜地抓住他的肩膀,眼看追寻已久的东西即将拉开帷幕,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迟鸢三人也瞪大了眼睛看他。
“咳。”好在然灯咳嗽了一声,制止住他的举动。
“抱歉。”意识到过头了,江悬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
符珏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然而迟鸢却浑身陡然发冷。
一旦决定要说出口,符珏就迅速整理好了语言。“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做猎诛,内部成员通常是邪修,他们算是暗地的势力,目前还无法掌控。”
“猎诛成员颈后都有一个黑蜘蛛的印记。”
迟鸢瞳孔一缩,“是雪域里的那些人么?”
这下不仅是她,连越九青都皱起眉。
“可是,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些的?”太多疑团将江悬淹没,符珏为什么对于鬼市如此轻车熟路,他为什么那么了解这个组织。
他并不想怀疑任何人,但问一下总没关系。
符珏嘴角勾起一个笑容,莫名讽刺。“我以前是神州符家流落在外的嫡系血脉。”
“之所以能进入鬼市,是因我曾经被猎诛组织的人抓过,他们找到了我,符家的漏网之鱼,试图改造我。”
这才是他真正身体虚弱的原因。
符珏的风灵根也是在那时候提前觉醒的。
意想不到的答案出现在口中,江悬哑了声,愕然的同时,良心也跟着顿痛。
虽然符珏看起来并无异常,可刚才的话对他来说,是重新撕裂伤口的过程。
信息量实在太大,然灯和越九青对视一眼,心情复杂,而后是得知同伴被迫害涌出来的愤怒。
江悬欲言又止,“你…”
少年的神情始终淡淡,仿佛口中的那个自己已经完全与本人割裂开来。
但八年前的符珏并没有这么幸运,他没有像然灯遇到迟鸢,也没有如半人遇到江悬,而是凭借自己的灵根逃了出来。
迟鸢那双晴空般的眸中掀起怒浪波涛,是绝无可能压制的怒火。
猎诛的手还是伸到了他们的身边。
间接毁掉她的世界的凶手。
她冷冷地说:“真该死。”
符珏倒是放松了很多,说出这些,他整个人如释重负,“不必在意,我能说出来就代表我已经放下了。”
迟鸢板着脸,前所未有的严肃:“但是你的身体需要好好检查。”
符珏:“没必要吧。”
这次瞪他的不是迟鸢,是然灯。
江悬的眉眼又出现了戾气,拿出了师兄的姿态教训,“怎么能说没必要呢?”
越九青更是直接要把符珏扶着走,他试图找到拐杖,但是失败了。
“…是是。”符珏无奈,心知检查也未必有结果。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动了什么手脚。
迟鸢:“你应该早些与我们说的。”
符珏还是忍不住辩解:“他们注射的血液对我无用,除了体质变差,无甚影响。”
或许是因为符家特殊的血脉。
话音一落,他又被几人的目光扫视得头皮一麻。
好容易摆脱了同门的眼神攻势,符珏又道:“总之,他们的分支在九大州都有根据地,我记得。大本营一定是神州。”
迟鸢咬牙切齿道:“好,我们一路杀过去,不是要打联赛吗,那就先处理好江州得了!”
江悬点头:“嗯,看来你们已经得到了参赛权,正好,江州的猎诛就由我来处理吧。”
虽然不算童年阴影,伤痛已经淡去,但那段久远日子却从未消失,符珏闭了闭眼,手中符篆浮现,他执笔。
将脑中的阵法一一绘制出来。
听起来像是江悬要单刀匹马直入的样子,迟鸢与几个小伙伴游移地对视,试图阻止:“但是…”
“不要小看我了,虽然他们都是半人类,如今也有了一战之力。”江悬勾唇,灿烂如天光,连这座暖橘色的庇护所也明亮不少。
“相信我,他们也很愿意亲手宰了这群混蛋的。”
半人类虽然身体残缺,但也得到了部分种族能力,不说其他,这五年来,他可不止是修了房子而已。
江悬再度摸了摸她的头,少年笑得肆意,“还有,你们猜猜,为什么江州姓江?”
迟鸢瞪圆了眼:“啊?”
符珏\/然灯\/越九青:“?”
看着几个师弟师妹大眼瞪小眼,江悬忍不住笑出了声。
“开个玩笑。”
“不过,江家也是流传已久的修真世家,或许在神州没有根基,却是这里的地头蛇。”
他的眼神渐渐幽暗深邃。
“之前不动手,是因为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如今可不一样了。”
迟鸢若有所思,…原来这也是他的底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