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客栈便多了一位仙风道骨的陌生来客,点名道姓要找风鸣宗的迟鸢。
要找风鸣宗的人多了去了,如今风鸣宗的地位水涨船高,是顶顶尊贵的客人,不可能每一个都通知他们。
小二没说话,只是隐晦地打量着这位客人,冰肌雪骨,气质出尘,从头到尾都是矜贵清雅的。
好似是从墙上挂着的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麻烦你了。”月微微颔首,递给他一块品相绝佳的上品灵石。
日光怯弱的落在他的肩头,他的音色如流云滚珠,坠骨盘,脆玉响。
上品灵石内灵气蕴含磅礴入海,抵得上一千块中品灵石,因为过于稀有,通常只做观赏用。
哪怕是高阶修士,叫他突然拿出来也肉疼。
掂量着手中灵石的重量,惊讶他出手的大方,跑腿的小二立刻挂上了热情的笑脸,丝毫不敢怠慢。
“好嘞,您先坐着,我这就去叫那位姑娘。”
人倒是个好的,出手大方,又是那般神仙作态。
跑腿的小二一边跑路,又回望那坐着的青年。
他身姿挺拔如玉,只是静静地坐在那,便成了一道风景线,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满室唯余那道绚白的流光。
小二的眼神从那截雪青的白绫滑过,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息:“可惜。”
“可惜是个瞎子。”
这方客栈的居者都走南闯北,来自各个地方,按理说不该惊讶月的周身气度,眼珠子却仍然离不开对方。
一位饮茶的客人捧着茶杯凑起了热闹,“他生得那般好看,偏偏眼盲。”
有人大胆揣测,“该不会是从神州来的吧?”
“说不准哦,那衣服料子我从未见过,看起来也贵。”
越看越觉得天妒英才,有人暗自道:“唉,这么一个光风霁月的人物,怎么就看不见呢。”
处于舆论中心的月毫无所觉,或者说,他并不在乎。
没到一盏茶的功夫,扎着两个丸子头的青衣少女出现在楼下。
迟鸢左顾右盼,把那些不怀好意或居心叵测的目光瞪了回去,这才开口询问。
“月,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
这时候,他倒是展现出了不该的执拗与任性,“我想来,便来了。”
“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迟鸢挥去了周围吃瓜群众热烈的眼神,示意他跟着自己上楼。
分明眼上还蒙着雪色白绫,可他迈向阶梯的每一步都平稳至极,不见半分慌张。
这期间,迟鸢飞速转动着大脑,“等下的话,见到我朋友,就说你是我的…呃...”
月:“舅舅。”
迟鸢呆住:“啊?”
月笃定地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你舅舅。”
“……”迟鸢难以置信地看着月,这不符合他的一贯风格。
待到房门前,她都还未反应过来,直至撞上一堵人墙。
此人正是陆舟。
他站在门前,垂眸看二人,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去。
这个点,陆舟不应该还在睡觉吗?
迟鸢暗道不好,她内心天人交战的纠结,表面却微笑,乖巧的问好:“师兄起床了啊,师兄早。”
陆舟呵呵一笑,笑得迟鸢头皮发麻。
而后,他把视线给到突然出现的陌生青年,陆舟挑了挑眉,慢慢地开了口:“这位是?”
“这是我的舅舅,你们可以叫他…”迟鸢卡壳了半晌,因为她突然觉得月并不像个真名字。
“在下暮佘。”好在月及时接上了她的后半段话。
一旁站着的迟鸢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这是真名吗,还是他临场发挥随便编的?
陆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他让开半个身位,符珏的脑袋露了出来,然后是越九青,君翩翩、然灯、江悬,江漓……
迟鸢……迟鸢汗流浃背了。
在座的各位没那么好糊弄。
然灯狐疑的摸着下巴,“我怎么感觉你俩不太像呢?”
不知道从哪鬼混回来的江漓直接看热闹不嫌事大,他说,“你舅舅还挺年轻。”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舅舅。”从小和迟鸢玩到大的江悬露出了质疑的表情。
面对众人的审判,迟鸢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于是她急中生智,把便宜哥哥拉出来背了黑锅。
“我也是从迟云间那边认识的,他就住在青州。”
听到这句话,江悬停止了多日以来无意义的纠结。
少年眼睛骤然一亮,抓住重点不放手:“这么说,我师妹她的身世有眉目了?”
“嗯…”迟鸢一不小心又把自己给难住了,她控制住想要抓耳挠腮的举动,却见暮佘\/月胸有成竹的道,“的确,已经有眉目了。”
迟鸢瞪大了眼睛看月,什么啊,之前他怎么不说?!
月却无视了她焦灼的目光,语气沉稳而平淡,“这片大陆上,迟姓只有三宗。”
“继续往前走,达到下一个目的,你们就都能知道答案。”
急性子的然灯说:“非得等到了才能知道吗?”
看样子,月明明知道更多内情。
月冷冷清清地回复他,言语不似作伪。
“因为我瞎了,再多说一句,便性命堪忧。”
这个理由相当完美,看着他被蒙住的双眼,然灯哑口无言,自然不好再追问下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仅是然灯,符珏和陆舟也仍然将信将疑的模样,但月就在眼前,他没必要撒谎。
只是令人生疑,毕竟之前迟云间也没提过他有个舅舅。
谈话几番下来,然灯与伙伴们对视一眼,突然大声道:“舅舅好,我是然灯”
突然被语言暴击,迟鸢呆滞了。
反应过来,她急忙止住他们的话头,“等等等等,不能这么叫啊!”
若真的是便罢了,可月根本不是她的舅舅,人家是神兽啊!
莫名其妙多了一堆外甥,月略感不适应的皱眉,又往后退了一步。
迟鸢紧张地看他一眼,以为向来傲气的月会不满地否认这个称呼。
却见他生涩而尴尬的点了点头,仍然与众人保持着距离感。
也算是应下来了。
啊,既然不反对,也行吧。
迟鸢扣头,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