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墨询看着面前步步紧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少女,一咬牙,道:“好,我发毒誓,如果我喜欢你,我就……”
“慢着。”宋箬溪打断他的话,“你拿我起誓,如果你喜欢我,我就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上官墨询可以拿自己发毒誓,却是不敢拿宋箬溪冒险,他是喜欢她的,万一宋箬溪应了誓,怎么办?冷哼一声道:“我没空在这里与你胡搅蛮缠。”
“你不说清楚,不准走。”宋箬溪跑过去拦住他,在这个时空找到喜欢自己,自己又有好感的人不容易,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不能半途而废,必须有个答案。
上官墨询凝视着她,眸底有着千种情绪,万般思量,最终却只说了一句话,“我无话可说。”
宋箬溪看着他,眉尖微蹙,“说句实话,就这么让你为难吗?”
“你是綮颜未过门的妻子,我是綮颜的九叔,记住彼此的身份,对你对我都好。”上官墨询目光远眺,眸色深深,再无情绪,声音缓慢低沉。
宋箬溪急声道:“我都说了那个约定……”
“话既然说出了口,就收不回去,更不能当没有说。”上官墨询打断她的话,“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见你。”
“只要我和陆綮颜解除约定,不就可以了吗?”
上官墨询眸底闪过一抹痛色,别过脸道:“就算你解除了约定,也不能改变你曾经是綮颜未过门妻子的这个事实。”
宋箬溪呆愣住了,这下是真的明白了他意思,她的想法太简单了,她以为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他们就能在一起,会两情相悦,她就不用为了那个约定,与陆綮颜无爱过一生,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约定会让他们只能彼此错过。就算她违背约定不嫁给陆綮颜,上官墨询也不能娶她。只要上官墨询娶了她,世人就会以为是他这个叔叔逼迫侄儿退婚,再强娶侄媳。就算她可以不在意名声,但上官墨询能不在意吗?
沉默了一段时间,上官墨询道:“綮颜他会对你好的。”
“我不会嫁给陆綮颜。”宋箬溪摇摇头,若没动心,若不知情,她也许有可能为了那个约定就这么嫁给陆綮颜,迷迷糊糊地过一辈子算了,可是已动了心,已知了情,要她再那样生活下去,她做不到,眼中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看到他,会让我想起你。”
上官墨询看着她,眸色变了又变。
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两人抬眸看去,是雪蹄和枣红马自行跑了回来。
“该回去了。”上官墨询道。
宋箬溪默默地点点头,要说的话都已说了,她也清楚了她和上官墨询之间永无可能,不回去,还能做什么?
两人翻身上了马,一前一后,缓缓而行,阳光将二人的影子拖拉在地上,长长地缠绕交叠。
看到了宋家的下人,上官墨询勒停了马,道:“保重。”
宋箬溪回头看着他,眼眸沉沉,“保重。”
上官墨询调转马头,向另一侧离开,宋箬溪与他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香绣、青荷和小木子坐在树荫下,见宋箬溪独自一人回来,起身迎上前去。“姑娘。”
“把东西收拾好,我们回去了。”宋箬溪翻身下了马。
见宋箬溪脸上没有一丝喜色,香绣和青荷没敢多问,赶紧收拾东西。小木子解下马鞍,套马车。一阵忙碌后,主仆四人坐着马车回城了。
上了马车,宋箬溪就闭目养神,无视香绣和青荷探究的目光。
等宋箬溪回到住处时,已是未时初刻,早过了午饭时间。香绣和青荷坐着闲聊时还吃了一些点心,可宋箬溪是一点东西都没吃,进门就道:“我饿了,叫蚕娘煮碗面。”
约等了一刻钟,香菇鸡丝面就端了上来,吃完面,宋箬溪净手焚香,坐在书案前默写经文,在心烦意乱的时候默写熟记于心的大悲咒,会平复心境,“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
“香绣,姑娘是不是跟周姑娘吵架了?”蚕娘把香绣扯到一边,小声问道。
“没有啊。”香绣不敢告诉蚕娘,宋箬溪约得根本就不是周思仪。
“那姑娘怎么会一脸不高兴?”蚕娘皱眉道。
“姑娘没有不高兴,骑马骑累。”香绣撒谎道。
“累了不休息,还抄经书。”蚕娘斜睨着香绣,当她是傻子呢?
“姑娘答应了人家,急着要。”香绣继续撒谎。
屋内,宋箬溪默完了一遍,心神皆定,搁下笔,道:“蚕娘,进来。”
蚕娘顾不得再盘问香绣,走了进去,笑道:“姑娘。”
“蚕娘,除了上官墨询,还有谁能带话给陆綮颜?”宋箬溪问道。
“姑娘要带什么话给小少爷?”蚕娘笑问道。
“我要和他解除约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宋箬溪实言相告。
蚕娘惊愕,着急地问道:“姑娘出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要和小少爷解除约定?”
“没出什么事,我只是不想以后象安姨那样。”宋箬溪神色如常地道。
“小少爷不是陆修齐,他不会对不起姑娘的。”
“安姨会武功,尚且不能与陆修齐共同进退,我不会武功,就更难以接受江湖上的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不想每天提心吊胆。”
“江湖的确凶险。”蚕娘跟着安隅嫁到陆家三年,经历过一些事。
“陆修齐至少还在意安姨,可是陆綮颜一去数月无消息,他根本就不在意我,试问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嫁给他?”
这几个月,陆綮颜的所作所为,让蚕娘已经有了他非宋箬溪良配的感觉,现在宋箬溪这么说,她也不想多劝,叹道:“是小少爷对不起姑娘。”
“话不能这说,他会和我有那个约定是为了安姨,不是他自愿的,现在解除约定,对他对我都好。”宋箬溪对这个约定懊恼不已,早知纪芸是如此开通的母亲,她何止于会私下定情?现是悔之晚矣。
蚕娘不解地问道:“姑娘为什么不让官少爷给小少爷带话?”
宋箬溪眸光微闪,道:“他不肯。”
“上官少爷很疼小少爷的。”蚕娘自行解释。
宋箬溪苦笑了一下,道:“为免误事,还是另找别人带话。”
蚕娘想了想,道:“可以找茧娘带话。”
“茧娘是谁?”
“她和我一样是居士身边的人,从陆家庄出来后,我跟着居士进净莲寺,她留在外面经商,供养居士。”
宋箬溪这下明白安隅为什么在寺中还能过那么富足的生活,“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就在京城,明天我去找她,让她带话给小少爷。”蚕娘在说找茧娘带话时,已经在宋箬溪和陆綮颜之间做出了选择,从今往后她的主子就只有一个了。
“还是不要带话了,我写张纸条,你让她送去给他。”宋箬溪拿过一张空白的纸,提笔写下,“齐大非偶,前约作罢!”
等墨干了,蚕娘郑重地将纸条折起放好。
这天的黄昏,赫国的使节团进城了。在第一驾华丽的马车里坐着一个身穿蓝色绣银雀锦袍,剑眉斜飞,俊秀无双的男子,他正是赫国使节团正使赫国东璧候。
如果宋箬溪能看到他,一定能认出这位东璧候就是数月未见的陈陌。
第二天,蚕娘就出门去找茧娘,午后,回来禀报道:“姑娘,纸条茧娘已派人送去给小少爷了。”
“辛苦了。”宋箬溪笑了笑。
酉时初刻,宋箬溪去正院给纪芸请安,发现忙于公务,早出晚归的宋绥提前回来,房里还站着个十五六岁的绝色美人,眸底闪过一抹异色,上前给宋绥和纪芸行礼,“女儿给父亲请安,给娘请安。”
“太阳还没落山,你怎么就过来了?”纪芸心疼地埋怨道。
宋箬溪走到纪芸身边坐下,小声问道:“娘,她是谁啊?”
纪芸看了眼宋绥,笑道:“昨天赫国使节团进京,带来了十六位美人,皇恩浩荡,赏了一个给你父亲。”
宋箬溪看着那美人,又看看面带得色的宋绥,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宋绥又多了一位皇上赏赐的贵妾,她对纪芸的位置是没有影响,但是许姨娘和玫姨娘不淡定了,当着宋绥的面,客气地道:“这位妹妹好漂亮,瞧瞧这手十指尖尖如玉笋。”
“妹妹的皮肤好滑,就象剥了壳的鸡蛋。”
“妹妹嘴唇小小的,就象樱桃。”
“头发乌黑柔顺,好美啊。”
两人赞不绝口,宋绥听得心花怒放,有美相伴,其乐无穷。
背着宋绥,两位姨娘拿狠毒的眼刀不停地凌迟她。纪芸视若不见,她不屑争风吃醋。
皇上赏赐美人,这是对臣子的一种恩宠,宋老太爷放肆地表扬宋绥一番,寄于厚望地拍着他的肩膀道:“老三,宋家以后就靠你光宗耀祖了!”
宋老太太气得又砸碎了一套茶具,庶子越有出息,就衬得嫡子越无用。
当天夜里,宋绥歇在了这位赫国美人房里,要了三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