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宋箬溪脖子动一下就疼,歪着头喊道:“香绣,快来给我揉揉,好疼……”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正在系衣带的邺疏华连忙走过来,急声问道。
“好象落枕了。”宋箬溪横了他一眼,“都怪你睡相不好,弄得我扭到脖子了。”
“是我错了,我帮你揉揉,算是赔罪,你别生气。”邺疏华笑,伸手在她脖子上摸来摸去,不停地询问,“是不是这里疼?还是这里疼?”
恰好按到了疼的地方,宋箬溪忙道:“这里,就是这里。”
邺疏华用力按了下去,痛得宋箬溪尖叫一声,“你要谋杀我啊?”
“我就是谋杀自己,也舍不得谋杀你!”邺疏华说的是老实话。
宋箬溪抿嘴笑了。
“你忍着点,我帮你按按,一会就不疼了。”
“你可别哄我,要是把我按得更难受,我咬你。”宋箬溪威胁道。
邺疏华正颜道:“出家人不打妄语。”
“且信你一回,动手吧。”
邺疏华的手从她脖颈处一直按到肩背,用暗劲帮她把扭伤的筋络疏通,反复三遍,又轻轻捏了捏,柔声问道:“有没有舒服些?”
宋箬溪动了动脖子,不疼了,轻笑道:“手艺还不错嘛。”
“随师父云游时,见有人落枕,师父就是这么做的,我跟着学了点,还好管用,要不然,今天你就得歪着脖子走路了。”邺疏华笑道。
“是哟,多亏了你妙手回春。”宋箬溪回首抛了个媚眼给他,“想要本夫人给你什么奖赏?说吧!”
邺疏华开了荤腥不久,正是热情如火的时候,偏生昨夜看得着,吃不了,被饿了一回,宋箬溪还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风情万种地撩拨他,锦袍下顿时蠢蠢欲动,伸手抱住了她,在她耳边道:“璎璎,你亲亲我,当奖赏好不好?。”
宋箬溪见他这么大的人,用这可怜兮兮的语气说话,忍不住笑出了声,转过身子去,仰面看着他。邺疏华的唇软软地覆上她的,婉转轻吻。那吻越来越深入,吻得宋箬溪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用力推开他,道:“吃了饭,该去请安了。”
邺疏华看着宋箬溪红润的樱唇,痴痴地道:“你比饭好吃。”
宋箬溪白皙的脸上染上两团红晕,啐了他一口,轻声骂道:“呆子。”
把刚退出去的人重新叫进来伺候他们梳洗更衣,这么一折腾,等两人用过早饭,去澹宁居请安时就晚了一刻钟。
昭平县主的胃已经不疼了,穿着象牙色镶玄边银丝勾绣花卉纹缎面对襟出风毛长袄,挽了个低髻,别了点翠花钿,围着海獭毛的卧兔儿,手里捧着个掐丝银质暖手炉,笑容淡淡地斜靠坐锦垫上和邺繁说话。
宋箬溪总算见到了那位闻名已久的丽夫人,容貌自是不负这个丽字,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绛紫色银红滚边的对襟出风毛褙子,杏红色织金流云百褶裙,挽着繁复的高椎髻,戴白狐裘镶红钻暖帽,髻上插着缠丝垂珠镶珠金簪,玉兰点翠步摇、赤金珠簪,耳朵上坠着赤金镶红宝石耳环,手腕上翡翠玉镯和赤金嵌银手镯,手指上一枚硕大的红宝石镶金戒指,胸前佩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
一个妾室在正室面前打扮的这样的富贵华丽,太过逾越了,由此可见,邺繁对她的纵容。
宋箬溪看着丽夫人的时候,丽夫人也在看她,美人对美人总是特别关注。见宋箬溪穿件朱红色绣折枝梅对襟出风毛窄袖长袄,头上戴着雪貂毛的卧兔儿,斜着一枝凤尾钗,耳边坠着流苏耳环,脸庞娇小,白里透红,年纪小,娇嫩得能掐出水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丽夫人勾起唇角,笑得无比妖娆。宋箬溪弯了一下唇,把目光移开,她无意与邺繁的宠妾有过多的来往。
闲聊了几句,邺繁道:“孝安,等会你带着弟弟们出城去看看你十九叔祖父,代为父问候一下。”
“是,父亲。”邺孝安兄弟几个起身应道。
“我去忙了,你好好歇息。”邺繁起身道。
一屋的人跟着站了起来。
邺繁向门口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着跟在后面的昭平县主,道:“天寒地冻,你出去受了风,一会又不舒服,不要送了。”
昭平县主笑了笑,就停了下来。
陈夫人等人眼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抹妒色。
其他人送邺繁到门外,邺孝安兄弟也随即离开,出城去看有可能熬不了几天的十九爷。
昭平县主没有发话让女眷们离去,一行人正要转身往回走,菖蒲走了出来,行礼道:“少夫人,夫人请您进去,其他夫人请回。”
丽夫人轻嗤一声,甩着帕子,扭着纤腰,率先离去。
宋箬溪看她的走姿不庄重,微皱了下眉,转身回花厅。
昭平县主见她进来,笑着招手道:“毓娴到母亲身边来坐。”
“我听疏华说,你三舅舅过两日要滨扬,我准备了些东西,你带去给三舅舅,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昭平县主把一份礼单递给她。
宋箬溪正要想跟昭平县主说明天出城的事,想不到昭平县主抢行一步跟她说这事,不但让她去,还特意准备了礼物,前几天闽国送亲团回去时,她可没有准备礼物让人捎带去给纪芸她们,今天一反常态,看来是昨天的事,赚来的好处,双手接过礼单,欠身道:“让母亲费心了,毓娴代三舅舅谢谢母亲。”
“亲戚之间,人情往来,这都是应该的。”昭平县主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对了,你三舅舅有几个孩子啊?”
“三舅舅有三个儿子。”
昭平县主眼中一亮,道:“三个儿子啊,哎哟,当真是好福气,你外祖母生了几个?”
“外祖母生了三子二女。”
“你舅舅和你姨母有几个孩子啊?”昭平县主眼巴巴地盯着宋箬溪。
“我姨母有三个儿子,大舅舅和二舅舅各有两个儿子。”
昭平县主喜形于色,“全都生的是男孩子,你母亲也生了两个儿子,好好好,太好了。”
宋箬溪这下明白昭平县主问话的意思了,可是这不代表她就能一举得男啊!再说了,这生男生女的责任在邺疏华,又不在她,不过这种打击人的话,她是不会说的,任由昭平县主在那里自顾自的开心。
陪着昭平县主又聊了一会闲话,宋箬溪带着昭平县主给纪葳的礼物回了东苑,依旧去荣庆厅见管事,处理内务。
午后,宋箬溪用过午饭后,散了发髻,怀里揣着汤婆子靠在榻上看书,香绣几个坐在一旁绣花、打络子,两个不速之客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魏灵娟带着前天坐在陈夫人身边的那位姑娘,陈夫人的外甥女儿苏念锦前来拜访。跟在她们身后的侍女抱着青花缠枝莲纹瓶,瓶里插着一枝盛放的茶梅。
“大嫂嫂请位,苏姑娘请坐。”宋箬溪不好把人赶出去,只好起身相迎,客气地请她们坐下。
“我院子里几株茶梅开了花,就摘了几枝下来玩,想着几位弟妹的院子都没有这茶梅,我就折了几枝,一一送过来,还请弟妹莫嫌弃我这初次登门,带的礼薄。”魏灵娟笑盈盈地道。
“大嫂嫂客气,难为大嫂嫂惦记着我,送来这么好看的茶梅。”宋箬溪笑,眸光流转,“绿袖把花拿到厅里摆着,这房子里的暖气一熏,香味太浓,失了梅香的清雅。”
“弟妹果然是爱花惜花人。”魏灵娟赞道。
“不过听人说的多了,附庸风雅罢了,哪里称得上爱花惜花人。”宋箬溪笑道。
“弟妹太谦虚了。”
香朵等人送上茶点,退到一旁站着。
宋箬溪端起茶杯,道:“大嫂嫂,苏姑娘请喝茶。”
苏念锦抿了一下,清茶入口,余香绵延,娇声问道:“少夫人,这是极品柳眉雪对吗?”
宋箬溪笑着点点头。
“我这杯是岩茶,甘馨可口,回味无穷。”魏灵娟喝了两口,“弟妹这里有这么多好茶,以后定来常叨唠你,你可别吝啬哟。”
宋箬溪抿唇一笑,并不接话。
“我曾听人说这茶野者上,园者次;阳崖阴林紫者上,绿者次;笋者上,牙者次;叶卷上,叶舒次,这柳眉雪是野地阴林处采摘,茶中极品。”苏念锦道。
三人由茶展开话题,各地的好茶,如何泡茶更加入味,什么茶用什么茶具,什么样的水沏茶最好,气氛渐渐轻松。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沉,雪花又飘了起来。
苏念锦面带愁容的叹道:“今年的雪下得可真大,一场接一场。”
“瑞雪兆丰年,明年定是风调雨顺。”魏灵娟道。
“话是这么说,可雪下得太大,厚厚的积雪会压垮简陋的茅屋,那些贫困的农家,就会受冻挨饿了。”苏念锦一副悲天悯人姿态。
宋箬溪赞道:“苏姑娘的心地真好。”
“少夫人谬赞了,念锦曾听少城主弘扬过佛法,做人多行善积德,方能去往那极乐世界,不受轮回之苦。”苏念锦笑地道。
宋箬溪眸光一闪,笑道:“心存善念,众生皆可成佛。”
围绕着佛法又说了小半个时辰,两人见宋箬溪面露倦色,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