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箬溪沐浴出来,进门发现邺疏华已经回来了,坐在烛灯下聚精会神地看一本小册子,正想退出去,邺疏华已抬头喊道:“璎璎。”
宋箬溪笑着走了过去,“事情怎么样了?”
“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邺疏华把小册子放进怀里,“听蚕娘说,你晚饭没吃多少,再陪我吃点。”
宋箬溪见他不愿深谈,还有意把话题岔开的模样,知道他不想让她为这事忧心,也就顺着他的意,没有追问,嗔怪地道:“这么晚了还没吃饭,仔细饿坏身体。”
“在父亲那里吃了两块点心垫了垫,不是太饿。”邺疏华笑道。
等饭菜传了进来,宋箬溪慢悠悠的吃了半碗饭,和连吃了两碗饭的邺疏华十分有默契的同时放下碗筷。
“上次给你选的料子做件新披风,过几天就该做好了。我想在披风上绣个字,你说绣什么字好?”宋箬溪笑问道。
“绣你的表字。”
“璎字的笔划太多了。”宋箬溪微蹙眉,“好难绣。”
“你的名,你的字,你的法号,你随便挑一个绣上去。”
“为什么要绣我的名我的字我的法号?这是你的披风,绣你的华字好了。”宋箬溪一时之间忘记了繁体的华字,笔划也不少。
邺疏华笑,“不能绣我的华字,绣宋字好了,笔划最少。”
宋箬溪想了想,道:“那就绣宋字吧。”
闲聊了一会,时间不早,邺疏华去沐浴。等他回来,夫妻携手上床睡觉。
夜已深,在万家灯火相继熄灭,进入梦香时,在城中一处大宅院的厢房内,还有三个人没有休息,对着一盏孤灯在密谈。
“宋氏打发去常州的人已经回来了,瓶儿的身份已经暴露,明天宋氏应该会去留湘园找瓶儿的麻烦,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沙哑的声音道。
“这本来是一箭双雕之计,可现在邺孝安已自寻死路,被禁足在公府内,翻不了身。留湘园内守卫也有所加强,事情到有些不好办。”尖锐的声音透着一丝忿恚。
“表哥,这事没什么不好办的,只要弄成他不甘愿就此败落,绝地反击不就行了。”沙哑地声音笑道。
“邺疏华十分看重宋氏,除掉宋氏,他定会悲痛欲绝,说不定不用杀手出手,他就一命呜呼了,到时候,我就能上位了。”尖锐的声音兴奋地道。
“你们不要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宋氏身边的侍女都会武功,暗中又有紫燕营的人保护她。这一次,若不是隐公子执意要动手,我是绝对不同意这么做的。”苍老的声音有些不悦地道。
“爹,我们行事很小心,不会引起城主和邺疏华的怀疑的。”沙哑的声音忙道。
“但愿如此。”苍老的声音叹道。
油灯熄灭,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之中,远远的有打更的声音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第二天,五月初九,正是夏至的节气。
夏至在登瀛城是个重要的节日,要祭地祗。
邺繁领着城中官员以及邺孝敬、邺疏华和邺孝良去城外的土祗宫,三牲祭祀,祭祀后再把祭品埋入地下,向土地神祈求丰收。这个祭祀,不是允许女子参加的。
宋箬溪没有如三人所料去留湘园找瓶儿麻烦,她给昭平县主请过安,回漱玉院处理完庶务,就去厨房跟着蚕娘她们做夏至面,蒸新麦馍馍。
正午时,邺疏华回来吃了一大碗夏至面,吃了两个新麦馍馍,又出门去忙了。
宋箬溪小睡起来,在外面转悠了一上午,连午饭都没回来吃的巧桃蹦蹦跳跳地进了门,兴奋地道:“少夫人,奴婢听到一个消息。”
“说。”宋箬溪头也不抬地道。
“魏大夫人在闹自杀。”
宋箬溪惊愕地问道:“她为什么要闹自杀?”
“听说是大公子的一个小妾不知道怎么惹恼了魏大夫人,被魏大夫人罚跪。谁知道这小妾怀着孩子,跪了半个时辰,就出血了,孩子没保着。”巧桃把听到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邺孝安虽有了三个嫡子,但是男人纳妾就是为了开枝散叶,多生子嗣,再加上他被禁足,心里一股邪火没必发,就当众打骂了魏灵娟。
魏灵娟失了颜面,解了腰带,闹着要上吊自尽。
邺孝安不但不劝,还道:“你去死,死了到干净了!”
“你为了这个贱人,就要我去死,好,邺孝安,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死给你看。”魏灵娟本是做做样子,想吓唬一下邺孝安,让他服软,谁知邺孝安还叫她去死,这下怒气冲天了。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看守公府的侍从怕闹出人命,赶紧进城禀报。
“巧桃就爱夸张,说的就跟你亲眼看到似的。”香朵撇嘴道。
“我是没有亲眼看到,但我亲耳听到了,你要不信,你出去打听啊!看是不是象我说的一样。”巧桃不乐意香朵怀疑她消息的准确度。
“我才没那闲功夫呢。”香朵翻白眼道。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斗嘴了。巧桃,现在事情怎么样了?”香绣问道。
“夫人让周妈妈去安公府处理这件事了。”巧桃道。
宋箬溪淡淡地笑了笑,魏灵娟是邺孝安的嫡妻,又有三个儿子,她的地位早已稳如磬石,那个小妾的事,最终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是听两句训斥的话而已,伤不了她分毫。
这件事与宋箬溪没有实质的关系,听过也就算了。
那三人安排在留湘园里的人,等了一天也没等到宋箬溪来,只能按兵不动。
到晚间,三人又在那间厢房内碰头了。
“舅舅,您说这宋氏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尖锐的声音问道。
“这个宋氏比我们想像的要狡猾,她肯定是想明天在晚宴上才对付瓶儿。”苍老的声音道。
“这样的话,我们的计划就行不通了。”沙哑地声音道。
“行不通,就不要动手,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引起城主和邺疏华的怀疑。”苍老的声音道。
“可是,爹,隐公子那里,我们就没法交待了。”沙哑的声音道。
“舅舅,我们不能失去赫国的支持。”
沉默片刻,苍老的声音道:“先拖着他,等到九月,杀死邺疏华后再说。到时候,如果宋氏没死,就把她送给陌公子,如果死了,你已经上位,有没有他的支持都无关紧要了。”
“爹,那个宋氏长得那么漂亮,不能让她死。等我玩过她后,再送给陌公子。”沙哑的声音道。
“表弟,你想要什么绝色美女都成,这个宋氏,你不能碰。”尖锐的声音道。
“为什么?”沙哑的声音问道。
“陌公子要是知道你染指了宋氏,你认为他会放你?”尖锐的声音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沙哑的声音笑道。
“闭嘴!”苍老的声音低喝一声,“把你的色心给我收好了,做正经事要紧。”
油灯熄灭,又是一片漆黑,浓浓的夜色掩藏着他们的阴谋。
五月初十,天气晴朗,数辆装饰精美的马车将留湘园内的姑娘们送去了绮春园的清漪山庄,在正厅约等了一刻钟,就听到侍女道:“夫人到,少夫人到,卞侧夫人到,宾侧夫人到,李侧夫人到,岳侧夫人到,三公子夫人到,四公子夫人到,婷姑娘到!”
随着声音,昭平县主搭着菖蒲的手,姿态优雅地走了进来。
宋箬溪紧随其后,穿着一袭紫红色绣百鸟宽袖短襦上衣,下系白色百褶长裙,裙摆处绣着浅粉的荷花和嫩绿的荷叶,在荷花荷叶上绣着两只蝴蝶,行动间,蝴蝶仿佛在花叶中飞舞。如云的秀发挽成惊鹄髻,金钿花芯上镶着紫色宝石,发髻左右两边各插三支镶红宝的双蝶金簪,与裙上的蝴蝶相呼应。
宋箬溪原本并没打算盛装出席,是欧阳氏的一番自语的话提醒了她,“大公子他们选妻时,五国可没送这么多人来,这次送这么多人过来,没选中的姑娘又不能再送回去,只怕是要留着给公子们当妾了。”
邺孝安禁足,邺孝顺已流放,纳妾的事没他们俩的份。邺孝良再好色,也不会把所有姑娘全收了,最多选了正妻,再挑两小妾,其他那么多位姑娘,估计五国是准备送给邺孝敬、邺孝恭和邺疏华。
宋箬溪由此想到了瓶儿,看来她是想要曲线达成目的,故意打扮的如此美艳,想让姑娘们自惭形秽,知难而退。
等昭平县主在位置上坐好,宋箬溪等人在位置上坐下。
众位姑娘依次给她们行礼,请安,问好。
礼毕,坐在正位上的昭平县主,温和的笑了笑,道:“起来吧!”
“谢夫人。”众位姑娘道。
“时间不早了,就开始吧!”昭平县主道。
嬷嬷将姑娘们带到小矮桌边坐好,侍女们把装有针线和布料的托盘放在她们面前。趁着发放物品的时间,昭平县主道:“德容言工是女儿家该学的,现在就是想看看各位姑娘们的女红,在两刻钟的时间里随意发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