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机的大老爷们,只道长毛贼还被困在长沙城下,只要加紧时间催促杨士勤那边的滇铜,若是可能的话,直接就可以在沿途的钱局卸下一部分精铜,只要有了大量的制钱,这军费就有了,然后调动之前无饷调动的各营官军,合力围杀长毛贼于长沙城下。
长毛贼越闹这势头越大,这次绝不能让他们再窜到别的地方了,滇铜的解运必须要快,而云南的杨士勤好似也知道朝廷的苦楚,随着解铜折子一起上来的还有一份请各省协调江路水路的折子。
在折子里,杨士勤声言,只要江路、水路通畅,解运的滇铜一两个月之内,就能先到京师一批,三千万斤滇铜,毕竟不是小数目,一次解运到京,谁也没那么大的运力。
杨士勤的折子,急的正是时候,也急的正是地方,确保水路通畅,滇铜尽快解京,也是军机的大老爷们要谋划的事情。
杨士勤在折子中提到的通关文牒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如今长毛贼变乱广西、湖南,许多地方因为调兵的关系,有些各自为政的意思了,为了打通长江、运河水道,这朝廷也该给杨士勤弄个能让沿途各省畅快放行的东西。
之前解运滇铜,都有解运的钦差,但解铜钦差的职权还是略小,如今这个时候,各省都缺银子,只怕各地的督抚,刁难解铜的船队,与朝廷争利呐!
这精铜与银子无异,若是沿途各省,你要一批我要一批,这三千万斤滇铜解到京师,到底还能剩多少?一千万斤还是三百万斤亦或是更少?
这个猜测可不是凭空来的,现在不仅朝廷是穷鬼,各省的督抚也不富裕,穷急生疯啊!这事儿不得不防!
军机们将此事报给四色棍咸丰,这位九五之尊一听这个。当然也急了,好容易有了一个财源,若是被地方给分去了,他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权威可言?
四色棍的本意。是给云南的杨士勤一柄尚方宝剑,这玩意儿有清一代,真是没有实物,尽在戏词里听了,弄这么个玩意儿,看地方上的督抚,哪个敢打朝廷的主意?
这事儿四色棍可以想当然,但军机们都是老臣,这老成持重还是有的,尚方宝剑这玩意儿。也不是不行,只是可以随意斩杀下面的大臣,只怕生出别的祸端,这宝剑杀性太大,不若弄个过江的金牌令箭之类的妥帖。
危急时刻。有了救命稻草,朝廷那边也表现出了很强的行政能力,八百里加急,只用了十六天就跑了一个来回,这比传达前线军情的速度快的多了。
“呵呵……过江金牌啊!有了这玩意儿,咱们就能随意玩了!
让云南那边,先解一千万斤滇铜。这么多精铜丢了,足够朝廷光火的了。
太平军那边依旧没有言语吗?”
接了云南那边的消息,杨猛笑的很欢畅,只怕这过江金牌,能用个十年八年的吧?至于朝廷想要的滇铜,只怕望穿秋水了也等不到了。
杨家的十几船货物被劫。太平军那边至今也没个音信,他们劫了益阳,可是大发了一笔,这粮食也该买了,可坐等太平军上门的杨猛。并没等到他想要的消息。
“爷,太平军那边至今没有消息,咱们家在太平军中的管事,也三天没有联络了,莫不是被太平军给害了?”
杨家在太平军中的管事,每天都要报平安的,可三天没有联络了,只怕这些人的安危也是个大问题。
“这事儿应当不会的,有些话我都给石相公说明白了,杀咱们的管事,那十几个人,足以让如今的太平军全军覆没了,即使洪杨有这个胆子,石相公也该力保他们的安全,不然……哼哼……
但此事也不能不防,给云南那边说一声,铜船上装上五万人的装备吧!”
杨猛的一声冷哼过后,古雅月也不禁的抖了几下,自家男人真是个说一不二的,万一管事们遭了难,只怕……
“爷,若是咱们的管事真遭难了,您还真杀啊?”
“可不是真杀吗?一条人命一万人,怎么说的怎么来!但愿洪杨的心小一些,若是太猖狂了,只怕这洞庭湖口,要被鲜血染红了。
让于彪进来!”
最近情报显示,太平军有了大量的船只,劫船、没按着自己的安排做生意,杨猛的目光早就放在了太平军的财货之上,益阳城的收益,恐怕不小吧?这些沉重的财物,走陆路太平军还没那么大的运力,水路现在就是他们的财路。
“三爷!”
“最近洞庭湖周边的武庄建的如何了?”
“还好!河工大军之中,精选了三万二三十岁的壮丁,已经在洞庭湖各处要冲安家落户了,使刀玩枪,已经练了一个多月了,打别人不成,打打绿营兵,一个顶俩还是可以的。”
“这就好!过些日子,安排一条翻江龙随我去罗汉洲驻扎!”
罗汉洲就挡在洞庭湖入长江的航道上,旁边就是岳州,无论是太平军想要入长江还是打岳州,罗汉洲都是一个隘口,锁住了这里,就锁住了太平军的去路。
一听要用翻江龙,于彪的眼也亮了起来,上次三爷打罗大纲的时候,他留守洞庭湖,这次绝对不能错过啊!
“三爷,我也跟着去吧?”
“成啊!安排几个人留守洞庭湖周边要地,洞庭湖是咱们的基业,绝不容任何人到这边搅乱,无论是太平军还是清军,敢探爪子就打回去!”
滇铜、朝廷、货船、太平军,杨猛如今的棋局有些复杂,挡在罗汉洲,主要不是为了打太平军,杨猛要为自己创造一个机会,一个趁乱上位的机会,以太平军的行军速度,只怕云南解铜的驳船赶不上他们的步伐,杨猛要在洞庭湖堵住太平军的脚步,直到云南的铜船到达指定的位置。让铜船、太平军和朝廷,共同为自己上位出一番气力。
太平军下了益阳,他们的路子也就大体能摸清楚了,北上四川。看来是成了定局,驻扎在长沙城的清军,也在革职钦差赛尚阿,与新任钦差徐广缙的严令之下,纷纷拔营北上。
一时间军容强大的长沙城也变得有些冷清了,鲍起豹率领的四五千城防军,虽说驻在了长沙城周边,但这四五千人,是个什么操性,巡抚张亮基还是比较清楚的。
大半的绿营兵。小半的练勇,这些人的战力一塌糊涂,但祸害百姓的本事,却大得很!长毛贼围了长沙八十一天,在这八十一天里。天天都有城防军,抢劫财物祸害民女的供状,送到巡抚衙门。
但守城是第一要务,这些状子和苦主,大多都被压了下去,攻城期间,多些违法乱纪的勾当。也在情理之中,但自打长毛贼撤出长沙城,这样的事情越发的多了,长沙城周边的许多百姓,没有受到长毛贼的侵扰,反而被绿营兵和练勇们祸害的不轻。
据下边的禀报。因为这些官军祸害乡民的事儿,激起了不少百姓拖家带口的追逐长毛贼,人数不少总数有个千多人,要是再这么放纵的话,只怕长毛贼一个回师。这长沙城就保不住了。
“季公,虽说长毛贼离开了长沙城,但他们的行踪飘忽不定,只怕再次回攻长沙啊!
绿营兵将,朽烂不可用,练勇更是些泼皮无赖聚集的地方,如今长沙城的危机虽解,但仍是不容乐观呐!
季公有何治理长沙的妙计,说来听听可好?”
各路援军离开长沙之后,巡抚张亮基的心里一直都不怎么安稳,长毛贼的威胁太大了,要军容有军容,要军纪有军纪,打仗也是敢打敢拼,而且还不怎么扰民。
相比于官军,太平军倒是更像正统的军队,这次亏得请来了左宗棠,不然的话,这长沙城怕是要难保的。
太平军在广西肆虐了一年又四个月,在湖南不过半年多点,若是再打八个月,指望这绿营和八旗,只怕到时候,自己也免不了跟着那群废物吃瓜落。
“抚台大人,您看胡林翼和江忠源的练勇如何?”
张亮基的话头倒是符合左宗棠的利益,科举之路不通,唯有走捷径了,这带兵平乱就是个捷径,说不定自己就此走上坦途呢?
长毛贼的表现越来越厉害了,从广西到湖南,不仅人越打越多,这战法也越来越有章法了,估计湖北也难幸免,在左宗棠的谋划之中,最多也就能让长毛贼打到湖北,一旦长毛贼过湖北入住金陵,就很难剿灭了。
“季公的意思是办团练?之前湖南各县办的团练也不少,可能用的却是不多,胡林翼和江忠源只是特例,这湖南各县的团练,大抵上还是不能用的。
各县的团练,打仗护土没啥成就,但欺压乡里祸害百姓,却是一把好手,各县的大户藉此以势压人,再建也是无用啊!
更有甚者还私通当地的山匪水匪,暗通长毛的也是不少,这办团练的事情,不可取啊!”
江忠源是厉害,在蓑衣渡他是立了功的,胡林翼也不差,在拱卫长沙城的时候,他手下的练勇也是出了力的,可两人手里的团练,合在一起也不过两三千数,区区一镇兵马,要来何用?
湖南地方上办的团练已经不少了,但这些团练,大多为各地的富绅大户所用,朝廷和官府要插手也不容易,再说了,这练勇比之绿营也强不到哪去,用之无益,张亮基开口就拒绝了左宗棠的提议。
“抚台大人说的不错,但为何胡林翼、江忠源的练勇可用,而各县办的团练不可用呢?
这原因就我来看不外乎操练与粮饷而已!各县的团练要自办,饷酬也要自筹,大户或是县衙,多不肯出钱,练勇们挣得少,自然不能天天操练,不能天天操练,饷酬又不多,没啥好处的事儿,谁也不愿去做,他们的战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湖南各地团练的数量,很是不少,可能战敢战的委实不多,协助官府抓抓盗匪,他们勉强凑活,但对付长毛贼,他们差的就远了!
指望他们对付长毛,自然是不成的,这跟绿营的朽坏也差不许多,绿营兵的饷银少,许多人都得做些小买卖谋生,加上制度的关系,战力也就越来越弱了。
改革绿营,那是朝廷的事儿,咱们是插不上手的,若是改改湖南的团练,我这里倒是有几条措施。”
江忠源的湘勇,胡林翼的黔勇,还有长毛贼在湖南大举募兵,让左宗棠想到了一个好法子,但法子虽好,没有这位抚台大人的支持,也就是个法子而已。
先要说动了张亮基,这事情才大有可为,不然只是空想而已!
“季公可否说说那几条措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