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师傅,江南战局糜烂,江南、江北两大营相继崩溃,你来说说,朝廷该如何挽救江南局势呢?”
上书房之中,四色棍对着上书房总师傅,军机首辅彭蕴章掉了脸子,湘勇、楚勇,兵出皖赣救援江南大营之计,是杨三哥出的,他在折子有意要统辖湘楚二军。
鉴于前例,这事儿四色棍没有应允,杨三哥的手里本就有两万水师团练,若是将湘楚二军,再划归杨三哥的治下,就有些尾大不掉的意思了。
如今想来,杨三哥在兵事上,还是有先见之明的,若是允了杨三哥第一份折子所请,恐怕江南大营也不会崩盘,这江南的局势不变,静海一带的长毛贼,怕是也不会兵发天津卫。
对于此事儿,四色棍没什么悔意,他如今在乎的只是朝廷的时局而已。
“陛下,可严令曾涤生与左季高,加快合围安庆的步伐,督促和春再建江南大营,两厢发力,长毛贼势必不能兼顾南北。
据僧王所报,静海的长毛贼,已经折损过半,想来今年南北两大营,当可围杀林吉李三逆于静海城中。
只要江南的局势稳定,剿贼大计,并无漏洞可言!”
说这话的时候,彭蕴章也有些底气不足,早知今日悔不当初,若是一早允了杨老三的折子,怕是那江南的局势也不会如此糜烂。
自向荣的江南大营崩盘之后,长毛贼的两大匪首,石达开、韦昌辉督师皖赣,皖赣的长毛贼本就人多,想要让曾左二人,急切之间兵围安庆。想想是不错,但可行性不高。
彭蕴章一席话,没有一句切中要害。四色棍也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了,抵定江南局势。四色棍手里还有一记杀手锏的,只要让九江的杨三哥顺流而下,兵围安庆,在四色棍看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让杨星斗的水师团练,兵发安庆如何?”
“陛下不可!如今杨部堂身担河道大任,一旦离了九江,只怕河道工程虎头蛇尾啊!”
用杨老三,那是万不得已之举。曾涤生、左季高已经被杨老三稳稳的压了一头,若是让杨老三出兵,一旦下了天京,又该如何是好呢?
骄兵悍将是必须要打压的,如今杨老三的兵威,已然足够高了,下了安庆之后,就是贼巢天京,一旦杨老三顺势下了天京,那江南的局势。朝廷就不好控制了。
拒绝让杨老三出兵,显然不是个好理由,如今能拖住杨老三后腿儿的。也只有河道工程了。
“河道工程固然重要,但丢了江南,这河道工程是为谁而建?
之前杨星斗就有兵围安庆的折子,当初时机不对,如今却到了不得不做的时候了……”
让杨三哥兵发安庆之事,四色棍也计较了许久,一旦杨三哥打下了安庆,就有些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了,异姓王。大清朝是不会再有的,让杨三哥出兵。四色棍也是无奈的很!
有些事儿,四色棍这个皇帝也看的分明。兵事为重,政事做的再好,丢了江南河道工程成了也是白费。
“陛下,不若让杨部堂暂摄安庆军务!”
思来想去,彭蕴章还是觉得让杨老三出兵的风险太大,曾涤生、左季高如今之势不足以制衡杨老三,曾涤生虽说是老将了,但胜败各半;而左季高新丁一个,虽说在安徽打的有声有色,但无论资历还是威望,左季高都难望曾涤生与杨老三的项背。
让曾左合力制衡杨老三,兵力上是够了,但在声威一项,即使两人合力,也稍显不足,杨老三知兵,若是能让杨老三统摄兵围安庆的全局,一旦曾左建功,那俩人在声威上就足以媲美杨老三了。
暂摄安庆军务,只有安庆一地,一旦收复了安庆,杨老三的统摄之权,自然也就没了,虽说杨老三有个提督江南军政的职司,但放眼这大清朝,又有哪个提督会让总督来管理绿营的具体事务呢?所谓提督江南军政,不过是个虚职而已。
“暂摄安庆军务……嗯……此事可行,就依着彭师傅的意思办吧!”
四色棍自然明白暂摄的意思,这样一来,即使安庆之事顺利,朝廷也大可在封赏上做些文章,一旦立起了曾涤生与左季高两面大旗,杨三哥在江南也就多了些掣肘的人物,这么做不仅对朝廷有好处,对杨三哥的好处也是不小。
一人独霸江南,即使自己再信任杨三哥,心里也难免会多出几分猜忌,有了曾左二人分担杨三哥的军功,那这杨三哥才是可以大用之人。
朝廷的四色棍觉得形势紧张,天京的杨秀清也是一样的窘迫,本想着趁连破江南江北两大营的威势,在天国之中再进一步的,没想到翼王石达开的一份奏疏,坏了他的大好谋算。
杨老三那厮,又要动了!杨老三无论是对天国还是对他杨秀清,都是一个绝大的威胁,从湖南到湖北,从武汉到九江,天兵上下,在杨老三手里吃的亏最大。
杨秀清数了数,小十万天兵,被杨老三歼灭或击溃;价值数千万两银子的圣库两次被夺;依着资历、军功可以封王的罗大纲、秦日纲、胡以晃,被杨老三斩于阵前,新一代的翘楚人物韦俊,全军覆没;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杨老三所为。
对上这杨老三,天国和天兵,就没有一次占便宜的时候,唯一一次还是石达开那厮在黄州用计破开了武汉三镇的江面。
如今这杨老三又要对安庆下手了,杨秀清的第一想法就是弃守安庆,可看了石达开的奏疏之后,弃守安庆之事,直接就被杨秀清摒弃了。
杨秀清不是非要守住安庆,而是这安庆,是万万丢不得的地方,一旦丢了安庆。不仅皖赣难以连成一片,就是天京在杨老三的兵锋之下,也是岌岌可危的。
用兵强如石达开之流。都不敢死守九江,杨秀清大概也能估摸出杨老三的战力。野战更不必说,罗大纲有勇有谋,韦俊也不是废物,一个被击溃斩杀,一个是全军覆没,看来安庆之事,唯有石达开可以担当。
天国新秀李秀成是他东王提拔上来的,陈玉成。更是他的亲信之人,出自东王府,这两个年轻人,在杨秀清看来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
杨宜清、杨辅清也是在安徽经历过兵事的,但让这四人对上杨老三,怕也是凶多吉少的局面,这次调四人回天京,调韦昌辉、石达开出天京,杨秀清本是有大谋算的,现在看来怕是难以进行了。
皖赣不可失。苏浙不可得,本来大好的局面,突地出现杨老三之后。就急转直下了,杨秀清的心里恨意虽盛,但也不得不出手应对此事。
着令石达开死守安庆,统摄安徽军务;着令韦昌辉,巩固江西地盘,协防安庆;西路有了北王、翼王,应当可以抵挡一下的。
着令陈玉成北上江苏、李秀成南下江浙,预先攻占苏浙的产粮区,为皖赣的不利战事做准备。对上杨老三,就是翼王领军。也是连战连败的局面,对于守住安庆。杨秀清的心里没有一丝的把握。
着令杨宜清、杨辅清固守天京,一旦陈李二人那边进展顺利,即使安庆失守,天国也不会面临绝境,作为天生的战略家,杨秀清认真起来,也是有几分架势的。
这次杨秀清虽说是四路分兵,但与之前的西征、北伐相比,这次的兵出四路,绝对算是高招儿了。
杨秀清在排兵布阵,也就无暇与洪秀全那厮夺权了,毕竟安定的天国,才是杨秀清想要的,一旦天京不保,夺权还有屁用呢?
“爷,朝廷已然允了您暂摄安庆军务的差事儿!”
这些日子,魏芷晴一直守在自家男人的身边,没别的原因,自打索朗白玛有了身孕,回云南之后,她也有了身孕,再过一个月,就该是离别之时了,虽说两人之间的情话不多,但对于杨猛,魏芷晴还是极为爱慕的。
“嗯!你也提前准备启程回云南吧!白玛那边又生了一个男婴,这次希望你的也是男孩。
最近这一年半载,九江这边还是安稳的,可以让莲儿她们时不时的过来住上一段时间,记得提前发电报!”
暂掌安庆的军权,对杨猛来说虽说不是十拿九稳,但一个个局设下来,再没有七八分的把握,就对不住人了,听了魏芷晴的话之后,杨猛没有安排别的事情,而是对她说起了后宅的事情。
三年没回云南了,身担军职,就这一点不好,虽说杨猛可以随时回云南,但前面的军务,一夕三变,谁也不敢保证,他离开这边之后,不出问题,虽说有些想念云南的老老少少,但也只能暂时的按住这份念想了。
“那这边的事情……”
“让徐子渭代劳吧!这人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在老子身边,他还是不敢放肆的,之后统摄安庆的军务,即使你留在这里,也难免要用徐子渭的,你不待见这厮,见了他之后,难免坏了心情,这段时间养胎为重,早些回去也好。”
“多谢爷体谅!”
“嗯!早些安排吧!等安庆那边开战,我这边怕是没什么时间了,你回去之后,让拉姆、布日娜来一趟吧!”
“那青莲呢?”
“这事儿你休要多管,有莲儿一个就够了,时机未到呐!”
杨猛要打发魏芷晴回去,主要还是想用徐子渭,魏芷晴终是女流,随侍军中,白天黑夜连轴转,虽说有个古雅月能分担一下,但终不及徐子渭的幕僚团的做事儿细致。
之后的一年,事情太多,要内外兼顾,魏芷晴一人不足以支撑幕中之事,只能让徐子渭来挑大梁了。
至于马青虎之事,杨猛心里也有谋划,广州难免一战,广州一战,当用马青虎了,这些年未见,也不知他长成了什么样子?
等待朝廷谕令的这半个月,杨猛整顿了一下幕僚团,几十人的幕僚团,处理政务、军务,也算是犹有余力了。
“三爷,谕令已到,该如何安排兵围安庆之事?”
“左季高,兵临宿松、潜山一线,清剿沿途太平军,打通九江至安庆的道路。
曾涤生,出一军围安庆,大部人马留在江西,至于他的大营,设在祁门就好。”
兵围安庆的战机已失,但安庆的地位依旧重要,拖延两月之后,想要下安庆,已经成了奢望,即使杨猛亲率大军,怕是十天半月之内,也难以攻克安庆,现在要做的只是对峙而已,无非自己有个暂摄安庆军务的职权,只要安庆打不下来,那他杨猛就是江南,统军最多的将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