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老爷子愁眉苦脸的回来了,手里拿着两张盖着大红官印的“赤契”。
“这么快?还是官印?你们去县里了?”苏甜甜拿着契书看来看去,“咦?买地人怎么写了我的名字?”
“田田不知道啊?咱家现在买的地都是你的名字。这是家里人商量的。你可别介意啊?要不是你,咱家也买不了地。”大舅进来说。他也发现了老爷子的不对劲,“爷,您咋了?”
苏甜甜吃惊,这么多地竟然都是自己的名字,为什么呀?她能不介意吗?这家人怎么让人感觉不正常呢?看看老爷子,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贫穷又富足的家庭。有一个很好的领路人。贫穷的是物质,这个可以创造;富足的是上善若水的品性,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拥有的,而是一代又一代潜移默化的成果。
苏甜甜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土地算什么?这些家人才是她最宝贵的财富,她突然想起《易经》里的一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梆梆梆”?苏老爷子把烟袋狠狠的磕在桌腿上,生气的说:“哎,怪我,说了一句错话,结果三小就非要把大石墩那块地后面的那块石硌啦也一起卖给咱。没等我说话他就让箩头骑着他家那头骡子去县上盖了红。”苏老爷子十分沮丧。
听见苏老爷子这么说,苏甜甜也算是理解能力超强,她明白了,三小就是里正,排行老三,但是辈分不高,很多辈分大的就叫他三小。大石墩那块地,就是上午和老爷子一起看到的,最大的,也是盐碱度很高的那块地,因为地边有一块大石墩,所以家人都称呼那块地为大石墩地。那块地严重缺水,地都咧着缝,硬邦邦的,在这块地的西边和北边,是一大片的杂草灌木,杂草倒是长得很好,里面时常有蛇出没,地上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头。根本没法种庄稼。箩头是里正家小儿子的名字,盖了红,自然就是官印的红戳了。
“啥?那石硌啦到处都是石头,能干啥?还有长虫,进去拉屎都不放心。他敢让咱买了?他这不是欺负人吗?我找他去?”大舅说着就要走。
“哎哎哎,大舅,大舅,先等等,先等等。我觉得不错,买的挺好的。那个太姥爷,这地一共多少钱?”苏甜甜上去抱着大舅的胳臂,几乎是双脚离地拖着,生怕大舅找人家算账。
“站住,瞧你那牛脾气,还能打人咋滴?再说那三小也是有苦衷的,他就是想弄点钱在村里盖个学堂。所以才赖着我,也是我多嘴,说那瓶烧酒用三两银子买的,他就说咱家不差那几个钱,干脆把哪一方地都买了算了,反正这地都种不成庄稼。那石硌啦就五十两银子搭给咱,那一片七八里地都是咱的,这地契上写着呢,一直到陈家村那条路,路这边的都是咱家的。收了一百五十两,加上老坟西的那一块,一共是二百两银子。”
“这么便宜?”苏甜甜吃惊。
“这还便宜?”大舅更吃惊,看着苏甜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田田,这不便宜呀。如果种不出庄稼,就是一两银子那也是白扔的。”太姥爷语重心长,这孩子还小,虽然有点小聪明,可是毕竟没多少阅历,得慢慢教。
“太姥爷,大舅,你们别急啊,我今天把话搁这,两年后咱家这两百两买来的地,两万两都有人挣着出。”苏甜甜仰着头嘚瑟着。
大舅被她的样子逗乐了,伸手一个脑瓜崩:“我说你这丫头,脑袋瓜里的东西,从哪学(xiao)的?”
“这个呀?”苏甜甜示意大舅弯腰,在他耳边悄悄说:“老神仙教的。”说完故意背着手,两条腿嘚瑟着出了门。刚出门口就破了功,撒腿跑了出去。
“这鬼丫头,”大舅失笑。
苏老爷子看看早没了人影的屋门,又看看大孙子,忍不住问:“刚才她说啥?”
“她说是老神仙教的。”
“老神仙?”苏老爷子喃喃自语,这让他想起来孙女珍秀那年从山里领回来个受伤生病的后生,后来后生好了,俩人竟然看对了眼。成亲第三天就要走,说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必须去办。三丫头愣是跟着走了。当时他不放心,正好有个算命先生在村口转悠,他就想让老先生给三丫头算算,当时他说的云里雾里的,他也听不懂,就知道那意思是三丫头有一劫,但是有惊无险,还福寿绵长。临了还捎带着给自己也看了看,留了一句话“家有田田有家,封侯拜相有缘法。”还笑着说自己仙缘深厚。
“家有田田有家,”老爷子抽着旱烟,吧嗒吧嗒,“家有田田,田田有家。哎,这不就是说田丫头吗?娃娃跟着三丫头回来了,家里也就有了田丫头,也才有了这么多田地,以后这个家就是田丫头的。”苏老爷子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封侯拜相什么的根本不在他的脑回路中,他就是心疼这个没爹的娃,这也是为什么他非要把地契上写上田田名字的原因,当然,家里挣这么多钱,都是丫头的功劳,这也是原因之一。
因为接了家具的活计,几个舅舅又忙碌起来,苏甜甜心疼舅舅们拉大锯辛苦。说了几遍让他们雇人,可是舅舅们答应着,就是舍不得那几个钱。照样一身臭汗的干活,用他们的话说:“人家干着我看着,心里不落忍,没有干活来的踏实。”这个现象让苏甜甜很苦恼,舅舅们的脚步跟不上自己的计划,她想要改变他们,可是又十分欣赏他们淳朴的劳动美德。她在犹豫,在徘徊,在思考着怎么让他们进步而又能保持这种美德。
她在苦难中过了两天,四舅终于完成了第一个保险柜的制作。使用了苏甜甜设计的密码锁设置。这只是一个十分简易的制作流程,苏甜甜用树皮和薄木板做了样板,一遍遍的给四舅讲解。她只是做了三个刻有缺口的个圆盘,用小木棍做制动杆。三天后四舅就能自己制作样板并实验成功。保险柜小巧,做起来并不难,最难的密码锁的问题解决了。于是两个保险柜很快就做好了。
送去县城的时候,苏甜甜非要跟着去。因为舅舅们还在做家具,这次就是外公赶着驴车上路了。
到了县城,?刚好邹学明也在,当他和刘承安看到保险柜的时候,两眼都冒绿光了。密码锁?听都没听说过的玩意。还能自由设置密码?两人好奇的把玩了好一会,这才打开箱子,接着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原来这个不大的小箱子里面另有玄机。中间的小抽屉是可以自由旋转的,当你打开每一个小抽屉时,都会发现里面有三个暗阁。而且暗格的底部,还有一个有着密码锁的隐蔽区。
“太精美了,太完美了。”
“神技啊,神技。”
两个人惊叹连连,赞不绝口。
终于,刘承安说话了:“苏姑娘,这么精美的东西不便宜吧?您说个价,我好筹钱。”
“哦,刘叔叔,您看着给吧,我知道两位叔叔都是君子,不会亏了我的。”
“这,”刘承安心里腹诽,这孩子心眼真多,要是她出口说出价钱来,说不定自己还能讨价还价,如今让自己说,多了自己这点家底吃不住,少了,可就不是她口中的君子了,这不是君子是什么?那不是不言而喻吗?要不就做一回小人?
邹学明也在心中盘算,祖父的那个保险柜和这个比起来,根本就没法比,就不在一个档次上,那个还要两千呢,不知道这个两万两能不能拿下?这样想了,他也就这么说了。
“两万两?咳咳咳咳……。”刘承安被自己的口水抢着了。就是苏青山也吓了一跳。这一个不大的小木头柜子竟然值两万两?来的时候他也在心里盘算了,木料都是小料,做家具剩下的,不值个钱。也就费了点功夫,人家已经给了五百两定银了,再要个二百三十两试试,让人家还还价,二百两就顶天了。可是现在……。他不傻,苏家人实诚,但是都是聪明的实诚人。苏青山一下子就明白了,能卖这么贵,不是木料的原因,是外孙女想的法子值钱嘞。
刘承安在心里苦笑,这下当不成小人了,两万两啊?也不是拿不出,问题是出了两万两以后怎么办?难道要他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吗?再看看保险柜,就感觉有点烫手了。他不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他还要养家糊口,有时候还要贴补一下当县令的亲爹。所以他就打退堂鼓了。
苏甜甜看着两人的表情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小小葇夷伸着大拇指:“两位叔叔不愧是正人君子,品行高洁,童叟无欺。甜甜虽小,可也知道什么是利哄诱骗,欺行霸市。既然叔叔们诚心喜欢,甜甜想送个人情,和叔叔们交个朋友,也不说一两不要让叔叔们为难,就给我两千两吧,够我家木工设计师的设计费用就好。不知道叔叔们是否嫌我人小无知,是否愿以朋友相交?”
屋里的人同时愣住了,再看苏甜甜,眼神平静,笑容甜美可爱,就是一个六岁稚龄的女娃娃,没有三头六臂,没有火眼金睛。要说有什么特别,就是眼神比同龄人多了一丝灵动,行止比同龄人多了一份庄重。可即使是这样,充其量也就是个早慧的神童罢了。就是成人,也没这么大气吧?两万两银子在她眼中就像二两银子一样。这孩子不是神经大条,就是大智若愚。
“那个,苏姑娘,这可是两万两,不是个小数目,朋友,可不是用银子买的。”邹学明郑重的说。他总觉得自己要是哄着这娃娃做朋友,只出两千两有点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