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他记不清自己是坐着还是躺着,太遥远的记忆,都模糊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死不瞑目的瞪着天空。瞪着九天之上……。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慢慢腐烂,最后被树吸收了,可是他的灵魂却聚而不散,仍然离不开这棵树,仍然在守护着这棵树。
好恶毒的天地大阵,好一个恶魔般的美貌仙人。
日月更替,年复一年,春夏秋冬,沧海桑田。
终于有一天,一条小蛇爬过了沼泽,这是他几万年以来见到的第一个活物。他多么的想要自由,哪怕是做一条蛇,也好过终身缠绕在树上。
于是他夺舍了,成了一条蛇。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过着,哪怕成了一条蛇,他也不能离开树百米。这个邪恶的鬼地方禁锢了他的灵魂。
终于,在一个明媚的寒冷的冬天,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竟然越过上了冻的沼泽地,进到了这里。少年开心的看着这一片绿洲。他说这是他找到的,他是这里的王。
为了留住少年,他让他做了这里的王,并且教会他修炼的法门。
一开始少年很开心,以为自己遇到了神仙,修炼也很刻苦,然而在这灵气稀薄的时代,修炼不是刻苦就能有收获的。于是少年没了耐心,仍然想着离开。
为了留住少年,他只得又教会了他采阴补阳的法门,少年在寒冷的冬天,引来了他的族人。偷偷的与族中的女人交合,采补她们的元阴。
虽然每次他都把握的很好,既让女人欢愉,又满足自己的需要。可是还是让族中头领发现了,他采补的女人里就有首领的女人。
虽然他最后击杀了头领,自己却也受了重伤,少了一个手臂。从此更是性情大变,暴躁凶狠。如今竟然想着用他自己全族人的那一点微弱的血脉之力提升修为,那可是上千条人命。
自己竟然教出来一个恶魔,真真是报应。
树梢上小黑蛇荡呀荡,他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能够解脱,他觉得自己活够了,太够了。可是他又那么不甘心,他想知道这天地大阵困的是什么?自己付出一生是为了谁?
一阵风吹过,树落了几片叶子,小黑蛇笑了,最近几年,树终于要落叶了,是不是自己也快解脱了?
又一阵风吹来,在小黑蛇开心的目光中,头顶的两片叶子也随风而起,飘飘荡荡,化为虚无。
从老狼沟出来,苏甜甜决定绕了个远路回家。她骑着枣红马上了官道,绕到了陇原府的地界,想看看那里的风土人情。
可是一路行来,看风景的心情是越来越沉重。到处都是荒芜的土地,要么是一毛不拔的盐碱地。要么就是沙粒石头到处都是的戈壁滩。“良田”里是低矮的庄稼,劳作的农民倒是不少,一个个脸色蜡黄,愁眉不展。
这是一个什么世道?怎么有这么贫穷的地方?难道自己穿到了远古时代?还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是个暴君,杂税繁重,才使得民不聊生?
问了几个老人,才知道他们和原来的素水县一样,就是土地少又收成太低了,当官的还算勤政爱民,否则早就是饿殍遍野了。
苏甜甜所过之处,她都尽量教会他们一些知识,留下冬小麦的种子,虽然一路上她不停的这样做,到底是一个人,对穷苦大众不过是杯水车薪。
就是这杯水车薪的帮助,,也是一个种子,为以后冬小麦的推广做了模范的作用。
京城皇宫,几位皇子恭敬的坐在书案边,一身玄衣的兴帝君天陌,懒散的躺在龙塌上,闭着眼睛,听着贴身的太监裘一垅读程文远的游记。这家伙文笔好,写的有趣,他喜欢听。啥时候批奏折累了,听一段百姓们的家长里短,放松放松心情。百姓的生活是他不曾接触过的。所以听起来很是新奇。他不但自己听,还把风流成性的七弟君天羽和四个儿子也都叫过来,听一听现实的百姓是怎样生活的。这才是有血有肉的真实的,不是年度总结时各个地方官的胡吹胡磊或者哭穷喊救济的夸夸其谈。
“这个苏家不错,解决了温饱,还想着报效国家,竟然想要做将军。就是不知道是空口说大话还是真有些本事。如果可行,倒是可以树立一个底层农民忠君报国的典范。”忠亲王君天羽忽然说到。
“皇叔说的对,不是有两年没开武举了吗?干脆今年开设武举选拔,只要他们家能有人挤进前一百强,就可以着重培养,不出两年,做一个有封号的五品偏将军还是有希望的。”二皇子附和。
“嗯,可行。”三十八岁的帝王思考着,眼角瞄到长子君灏宸,这是他和已故的皇后唯一的嫡长子,虽然帝王之家更看重能力,但他对这个稳重寡言的长子还是比较偏爱的。见他坐在那里皱着眉头,忍不住问:“宸儿?可有不同的看法?”
君灏宸站起来恭敬的说:“没有,父皇做主就是,我只是想到了卫阳府素水县县令刘耀祖的一份折子。说得就是一户姓苏的农家,改良盐碱地有功,向父皇讨赏,把一些荒地赏给那户人家的事情。当时父皇还说这是最有趣的赏赐了,国库一两银没出,还能不久以后白得几千亩良田。如果想要树立榜样,这个能让农民得到实惠的苏家,也可以作为典范。不知道这两个苏家是不是同一家?”
“嗯,小苏村,苏家村。都是素水县的,还真有可能是一家。”说完,冲裘一垅摆摆手,“把程文远叫来。”
程文远这两年把精力都投到了儿子身上了。见识了苏家孩子的聪慧,怎么看自家儿子怎么不顺眼。可又不敢下狠手打了。干脆搬到儿子院子里,父子俩同吃同住。每天的课业安排的非常足。十五岁的程鹏飞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为了十天一次的放风机会,只有认命的学。令程文远欣慰的是,在自己的高压下,儿子的课业还是有明显的进步的。看来勤能补拙说得非常正确。
听到皇上召见,程文远不敢怠慢,骑马入宫。
“哈,还真是一家人啊?”君天羽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看来这家人不一般呢?听说程大人在这家住过?说说那位想当将军的汉子,如果给他机会,他有没有胆子从军呢?”
程文远听了这话,抬眼看了看皇上的脸色,然后沉思了一会说:“这个人叫苏昌,我没有亲耳听到他说过想当将军,是他的外甥女告诉我的,但是我看到过他练功的刻苦劲头,他不但练武用功,还学习四书五经,我在苏家做了大半年夫子,不只是教那家的孩子,还教家中的大人,甚至妇女。他们家给我的感觉最深刻的就是他们刻苦学习的精神。那种学习是贪婪的,对,就是贪婪。也许是以前贫穷,没有能力去读书。所以才导致他们对所有的知识都是非常饥渴的,贪婪的。”
“好学。苦练。嗯,不错。”皇上终于说话了。
“对了,皇上,新科探花郎苏春就是这家人,排行老五,苏昌的亲弟弟。”程文远突然想起来的。
“哦?”皇上坐直了身体,各皇子也都很感兴趣似的齐齐看向自己的父皇。
“现在是四月中旬,如果现在开始乡试选拔,十月初就可以殿试了吧?”皇上有点等不急的说。
“皇兄也太心急了些,乡试至少两个月以后,总得发榜文通知吧?老百姓知道了才能参加乡试。不过乡试过后留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就够了,一个月后各府城举行会试。然后一个月后进京殿试。这样九月初就搞定了。哎呦今年又有热闹看了。”君天羽慢条斯理的说着。
程文远明白了,皇上想选拔新的将才了。也是,军中得时不时的补充一些新鲜血液才好。可是忠亲王你这样子咋好像比皇上还着急嘞?
最后皇上下旨,着二皇子君灏澈和兵部尚书应衡主持武科举选拔。并让程文远通知苏家人一定要参加考试。程文远领旨下去,急急忙忙去了翰林院找苏春。
等众人都离开了,皇上问长子:“朕本来想让你主持武举的,你给朕使眼色是什么意思?就这么把机会让给你弟弟?”
君灏宸给兴帝倒了一杯茶:“这件事无论谁来做,都是为父王招收人才,二弟想替父分忧,况且他也有这个能力,交给他做很合适,我为什么要挣?不过父王,我也不是偷懒,我想去那个苏家村看看,如果盐碱地的治理真的这么有效,那么就不能只是局限在素水县,而应该全国推广。我记得母亲的老家奉阳可是荒了大半的地方的。自从那年旱灾,整个奉阳府几乎空了一半。到处都是一片荒凉,前年我从那里经过的时候,真的是十里都没有人烟,满眼都是低矮的杂草和一片片龟裂的土地。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堵。如果这些地变成了良田,那么国库还会缺粮吗?百姓还会挨饿吗?所以请父王准儿臣离京。”
“这,治理盐碱地可以让底下的官员去做,交给司农卿不行吗?没必要自己受累。”
“我想趁现在年轻,也如程大人一样实地体察民情。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了解老百姓需要什么。”
“哎!”兴帝抬手拍了拍长子的肩头,“朕有你这孩子,真是万民之福。好,朕派金龙卫跟着你,不论能不能治理盐碱地,都要保重身体,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