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婉默不作声，低着头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此时的她心中百感交集，自幼受到的教育，让贵族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刻入了她的骨髓。
平民不过是贵族附属的财产罢了，何须在意物件的感受？
然而当她也即将成为平民，尤其是遭受到施公子随意对待时，她的优越感终于开始动摇。
\"贵族的存在，不光是身份象征，更重要的是保护子民的使命和责任，或许这些你和姚家都已经忘了……\"安好肃然说道。
妘雀逐渐敛起情绪，临走前道了句：\"同为女子，我还是想告诉你，错的是施暴之人，你我清白自在，不必为烂人屈服。\"
姚婉心情复杂地点点头，但她明白，倘若父亲知晓了此事，必定强按着她嫁进施家。
她现在只希望，施公子能与林立一般，一睡不醒才好。
\"你我恩怨，一笔勾销。但若你再敢惹我，我不会再放过你。\"妘雀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众女也跟随她的脚步离去。
就在这时，暗处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我阿妹被辱一事，倘若传出半点风声，我便让姚家荡然无存。\"傅说冷漠地看了眼姚婉。
后者只觉得浑身一寒，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赶紧点头应下。
没想到月公子如此护着自己的妹妹，黎云真是好福气……姚婉心生羡慕。
倘若姚家人得知自己被辱，恐怕只会有数不尽的责备，并将她拱手送入施家。
如此一对比，身为贵族似乎也并非处处高人一等。
威胁完姚婉，傅说这才安心离开。
在经历过前未婚妻曲姝的欺骗后，他不再相信女子，尤其是有心机的女子，当然妘妹除外。
……
返回云月山庄的马车上，妘雀若有所思地看着傅说。
\"阿兄，施公子跟踪姚婉，是你提醒的吧？\"
傅说闻言心中一突，眼神开始飘忽不定，这事怎会露出马脚？
\"我刚拜托兄长散学后去北殿，就看见你在看施公子，你是不是从那时起，就在谋划了？\"妘雀紧盯着傅说。
\"咳咳。\"傅说咳嗽了两声，战略性身体后仰，他得想想该怎么解释。
\"傅兄长，干得好！\"沚或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妘雀一个眼刀过去，沚或赶忙噤声，哎哟，妘妹闹小脾气的样子奶凶奶凶的，真可爱！
\"我想让他认清姚娘子的为人，与姚家划清界限，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轻薄之举。\"傅说尴尬地解释着。
\"阿兄素来磊落，自然猜不到下作之人的想法。\"妘雀含笑着回道，\"我并没有怪你，反而，我很感谢你和兄长们为我做的一切。\"
方才与几位小姐妹离开北殿，路上她们就聊过这个话题。
\"阿云，虽然遭遇了林公子一事非常不幸，但好在有家人的支持，你不用因为名节被迫嫁入林家，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安好宽慰道。
\"是啊，真羡慕你有月公子这位兄长，倘若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家人会拿刀逼着我嫁过去……\"索娘子瑟瑟发抖。
原来世人的想法，比她预料的还要保守，妘雀暗叹。
所以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有四位好哥哥不在乎世俗之见，默默支持自己，是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感受到阿妹信赖的目光，傅说嘴角微微上扬，正准备伸手抚摸对方的头顶，有人却先一步下手。
\"阿雀，正如你所说，有我们在，你不必委屈。\"妘鹰抚了抚妹妹的发丝。
傅说的手尴尬地收了回去，沚或暧昧的眼神在他与妘妹身上来回飘荡。
……
夜里，妘雀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一个念头逐渐从她心中升起——她要为女子做点什么。
这世间，强者压迫弱者之事随处可见，贵族欺压平民是常态，更令人窒息的是男子对于女子的轻蔑，甚至用贞洁就能拿捏。
她作为行走其间的一份子，无法公然反对这种思想，但是她一定得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对了，话本！妘雀有了主意。
将带有影射意味的故事写进话本里，随着话本的流传，越来越多的人会受到影响。
说干就干，妘雀赶忙下床，在书桌前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篇故事大纲。
因为殷商信奉玄鸟，故事的女主就定为玄鸟与天神的女儿，取名天玄女。
天玄女好奇母亲诞下的国度，下凡投胎成了一位平民女子。
转世的天玄女不仅聪敏能干，还貌美如花，被当地的贵族公子看上。
此人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恶霸，仗着贵族身份无恶不作，人们都畏惧他。
好在天玄女的家人珍视女儿，没有答应这门亲事。
贵族公子并未放弃，他四处诋毁天玄女，还说些不干不净的话，以此来抹黑她的名声，都被天玄女机智化解。
终于，贵族公子凶相毕露，他放火准备烧死天玄女的家人。
天玄女忍无可忍，带领备受欺凌和压迫的平民们奋起反抗，推翻了贵族公子一家的统治，让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最后，天玄女功德圆满，在飞升回神界前，褒奖了懂得为自己抗争的人们，同时告诫贵族，殷商皆是玄鸟之后，保护子民是玄鸟交给贵族的使命。
妘雀对大纲很满意，她相信交给说书先生润色之后，故事会变得更加绘声绘色。
……
新的故事出现在了云月街的说书楼，说书先生将故事讲得丝丝入扣，动人心弦，让听众的心跟随天玄女的经历跌宕起伏。
虽然神话类型的话本不乏先例，但天玄女的故事依旧激起了不小的水花。
原因很简单，天玄女的遭遇让许多人感同身受，但她又做了大家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平民推翻了贵族，女子战胜了男子，这是多么惊世骇俗的想法。
然而，因为天玄女是玄鸟和天神的女儿，让一切又变得合情合理。毕竟殷商时期，神权至上。
随着天玄女的故事传播，“天玄女将会惩罚你”成了对贵族和男子的警示。
妘雀听闻此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想做的，就是带来这一点点改变，让那些随意糟践他人之人多一分敬畏之心。
……
至于姚婉和施公子，自那日散学后，两人双双告假，接连数日未曾出现，姚家和施家也没有半点消息传出。
尚没等到二人的后续，一个骇人听闻的案子在殷都发生。
“林家满门被屠？”妘雀倒吸了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