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长寿宫已经遣了两拨人来问皇后的情况，以及案情的进展。
陆青湘自华阳宫骆贵妃处回来后，便让人去乐坊调查曲灵与画素的情况。
画素究竟与骆贵妃有没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要查下来也不难。
不过这件事，究竟怎么处置，还得看皇太后的态度。
很快，调查的结果呈到邵玄冬与陆青湘跟前。
两人看了看，与乐坊管事所言相差无几。
至于画素，不管是在乐坊，还是膳房，都与华阳宫的人，没有过什么联系。
骆贵妃对她有恩之事，更无从提及。
所以，也就不存在她为了报恩，而毒害皇后。
果然啊，画素真正想报复的人，其实是皇后。
陷害骆贵妃，只是捎带的。
否则，这件案子不会这么快查出真相。
画素如果不是害怕试药之人会有所察觉，说不得就会加大毒药分量，那皇后绝对回天无力。
陆青湘轻叹，“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皇后给她的感觉，不算有多亲和，但也绝不是什么蛇蝎之人才对。
却连一个乐姬都不放过。
邵玄冬握了握陆青湘的手，“结果得呈去长寿宫了，不然，皇太后也不会放心。”
陆青湘点头，正准备起身，邵玄冬按住她，“我去向皇太后说明就可以了，你在这儿等着。
如果皇后醒来……也不要再问这件案子了。”
陆青湘点点头。
曲灵与画素都已经不在，就算问出当年的真相，容静婉是皇后，又能怎么样？
有些事，根本无需她动手。
所以，她也无需承认。
邵玄冬离开后，陆青湘走到门边，看着院子里跪着的众奴仆。
皇后还没有醒，他们便在这跪了大半夜。
寒风呼啸，有些人已经冻地发僵。
在这宫中，荣华与性命之忧，有时只是一线之隔。
“皇后醒了。”
皇后的寝殿，突然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
这一声，仿佛破黑的晓光，挥散了院中众人心中的绝望。
寝殿里，容静婉靠坐在床头，身上披着厚厚的毛皮斗篷，手揣暖袖，整张脸褪了不正常的红色，却转为一张惨白没有生气的脸。
这样子，真的很像是油尽灯枯的模样。
但看殿内其他侍婢，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神色，陆青湘便想起了骆贵妃说的那些话。
皇后的身体不好，甚至比大家听闻的那样还要不好。
只不过，太医轻宣，宫中无人敢过分议论罢了。
而且，皇后也多静养在宫中，所以宫外的人也没有多想。
“因为本宫的事，让邵将军与邵夫人辛苦了一夜。”容静婉语声无力，却还是吐字清晰，“实在报歉。”
陆青湘行礼，“皇后言重，这是贫妾的本分。”
容静婉微笑，“阿素那丫头，我还记得。挺伶俐的一个人，有几回在屋里伺候我用膳，还逗我乐来者。”
话语一顿，容静婉敛了笑意，“没想到，她竟然处心积虑地，想要置本宫于死地。”
陆青湘回答，“皇后吉人天相，画素也已经以死谢罪。眼下最重要的，是皇后要好好调养身体。”
容静婉点头，“多谢邵夫人。”
两人正说着话，外间忽然传来叮啷一声响，随即有轻微的争执音响起。
陆青湘微有意外，皇后才刚醒，这奴才便翻了天？
“怎么回事？”容静婉身边的一位管事大声喝斥，“皇后需要静养，大胆的婢子竟敢吵嚷，是想吃鞭子吗？”
“皇后恕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管事听了，表情一怔。
容静婉听了，不由浅笑，“是道闲与静言啊，进来吧。”
陆青湘朝门口看去，走进来两个步子不稳的女子。
她们的服饰并非普通婢女，而是女官服饰。
昨晚，凤仪宫的几位女官也一同被皇太后给罚跪在殿内。
看这两位女官的神态，显然才刚恢复不久。
“皇后。”
两人来到床前跪下，一脸愧责。
容静婉抬手，“你们昨夜受苦了，起来说话。”
“谢皇后。”两人站起身，又朝陆青湘行了一礼。
陆青湘回过礼，便向容静婉告辞。
离开寝殿时，陆青湘听得容静婉同两位女官说话，声音十分温和，甚至有些亲昵，像是平日里便如此随和惯了。
外间，一个小婢正在收拾碎瓷。
再看桌上的观赏对瓶，已经少了一只。
很显然，两位女官方才在这里争执，打碎了其中一只。
这要是放在皇上与皇太后，或者其他妃嫔的宫里，就算不被责罚，起码也要被训斥一顿的吧。
但容静婉非但没有训斥责罚，反而当作没发生过一样，与两位女官柔声说话，可见宠爱与宽容。
皇后，还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步出凤仪宫，邵玄冬已经等在不远处，看来皇太后那边已经交待地差不多了。
“怎么样？”陆青湘走上前，“皇太后怎么说？”
邵玄冬握住陆青湘的手，两人缓步朝宫外走去，“皇太后自然也是明理的人。
这件事与骆贵妃无关，皇后又已经清醒，华阳宫的禁宫令也解除了。”
陆青湘点头，“那就好。”
走了没几步，陆青湘突然道：“昨晚，余太医陪我去看皇后的情况时，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凑巧画素出来认罪，又闹了那么一出，就将话头给打断了。我总觉得，余太医似乎对皇后的病情，有什么疑虑？”
邵玄冬问，“想再去问问余太医？”
陆青湘想了想，摇头，“算了，皇后都已经清醒过来，也没有大碍了，我何必再多事。
况且，替皇后看诊的还有刘太医。两位太医同时看诊，如果真有什么不妥，想必也会禀报给陛下与皇太后的。”
邵玄冬点头，“之前替皇后看诊的是傅御医，只不过年前，他刚好请假回乡办事，所以才临指派了余、刘两位太医来替诊。
想来是，两位太医怕与之前的诊治方法有所冲突吧。”
陆青湘点点头，“想来是了。”
邵玄冬忽然一叹，“园里的布置，算是白费了。”
陆青湘微笑起来，“哪能啊。咱们回去先好好养足精神，晚上再热闹起来，就当补过好了。”
邵玄冬握紧陆青湘的手，心里暖暖的，“嗯，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