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雁接过，略扫了两眼，便呈给陆青湘。
陆青湘拿在手里，就着灯烛仔细看了起来。
看着这上面罗列的满满当当的小事，包括吃食、出行，甚至夜里同过榻的事情都记在上面了。
陆青湘扫了卢静言一眼，这可不是简单的宠爱了啊。
虽然皇后是因为睡不着，所以唤卢静言在边上给她读书、念诗之类的，但这等亲密之举，怕是连皇后的贴身侍婢也做不到。
似乎明白陆青湘眼神的意味，卢静言垂下目光，脸色微红起来。
不过，这些事在宫中，应该也算是一种禁忌。
就算皇后与卢静言两人没什么，但如果真的传出了什么风言风语，却也是件天大的事。
也正因为如此，卢静言敢于写出来给她看，足见，卢静言是真的很想揪出凶手。
到底是在做戏，还是真心，真相迟早会揭出来。
陆青湘收回目光，继续看了下去。
这一长串看下来，陆青湘觉得真的有点眼晕。
皇后容静婉何止是多才多艺，简直是什么都想沾一手。
绘画就绘画吧，连绘画的原料她都要亲自挑选，然后制作成可以上手的画料。
且不说这过程有多复杂，随便哪个环节，就得经过无数双手来配合、协助。
如果有人想要在这里边动手脚，简直易如反掌。
至于琴、棋也是如此。
各种材质的棋子，容静婉都有亲自参与过制作。
而琴，她还亲自学过刷漆、涂色之类的。
再有舞衣的制作、甚至染色那一环节，她都有虚心请教过任职的管事，虽然没有大动干戈，却也在宫里小小地比划了一下。
至于其他的什么种植、喂养猫啊、鱼啊之类的事情，几乎都从源头过了一遍。
反正就没什么皇后不好奇，不想沾手的东西。
现在再站到皇后跟前的话，陆青湘绝对只有佩服两个字的想法。
“唉！”陆青湘手撑额头，一脸的无奈。
大海捞针啊。
叫她怎么查？
当然，她也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看来，真正了解皇后的人，其实并没有几个。
陆青湘实在好奇，容静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爱好？
这么想着，陆青湘嘴上也不由问了出来。
闻言，卢静言看了一眼覃姑姑和心雁，欲言又止。
“邵夫人问什么，你直答便是。”覃姑姑教训道：“进了这道门，你便是有嫌疑的，还在支支吾吾，是想去宫正司吃板子吗？”
覃姑姑的语气有些重，也有些不耐烦，卢静言吓了一跳。
随即，卢静言想了想，出声道：“奴婢进凤仪宫的时候，皇后便是如此了，似乎对很多事都好奇。
但奴婢听宫里的老人说，皇后初进宫时，其实并没有这么多的爱好。平日里在宫中，也只看看书、写写字之类。
后来……后来宫中的淑妃受宠，皇后听闻她爱好广泛，什么事都知道一些，什么事情都能说上两句，陛下显地十分有兴趣。
皇后知道这些事后，便开始学起各样从前不沾手的事情来。
而且不同于淑妃的略有兴趣，略知道一些，皇后从来都是下足了苦功，力求精透。甚至是每件事物的源头，都要弄个清楚明白。
哪怕是……哪怕是淑妃不在了，皇后的这个习惯也一直保留下来。皇后聪慧，又肯用心学，自然，样样精通了。”
闻言，覃姑姑沉默下来。
陆青湘也微有意外。
真的没有想到，今天的皇后，竟是因为当日的淑妃而做了改变。
为的，就是挽得皇上的心吧。
淑妃只是略通皮毛，皇后便要做到样样精通。
她或许以为这样，就能赢过淑妃，就能令皇上对她更加感兴趣了。
但皇后想错了。
皇上是因为喜欢淑妃，所以才喜欢她的博识。
而非因为她的博识，才喜欢她。
哪怕淑妃死了，皇后与皇上之间，也始终只是相敬如宾的夫妻，而非像淑妃那样的深情眷侣。
也许皇后想明白了，也许还没有想明白。
但习惯的事情，也填补了她在宫中的空虚日子，慢慢地也就成了她的爱好。
良久，陆青湘出声问，“虽说皇后对许多事都感兴趣，但总有特别深好的事情吧？
皇后平日，最常做的，又是什么呢？”
卢静言想了想，回答道：“这两年，皇后因为身体不适，其实对许多的事情已经减了兴趣，亲自动手的时候也少了。
但唯独对采花、制作花糕、花菜，还有酿酒这几件事，尤其深爱，每回都必定要亲自经手，或者亲眼看着才放心。
皇后说，看着每季不同的花盛放，再凋零，总觉得苍天多薄情，太过残忍。
所以，她要留住这些花儿的美好，令这些花儿绽放出永远的美丽。哪怕消失了，也要让人深记于心。”
覃姑姑也在一旁道：“的确如此。皇后有孝心，隔三岔五便要给皇太后奉上亲自制作的花糕、或是新想出来的菜式，时令鲜花也都入了菜。
至于酿酒，皇太后的宫里头，由皇后送去的各样花酒，都快摆满一间屋子了。”
覃姑姑的话虽然夸张了点，但足以说明，皇后容静婉对这件事的喜爱，或者说是一种执念。
“也就是说……”陆青湘沉吟道：“如果凶手要向皇后下毒，从花这方面入手，最合适不过了。”
话语一顿，陆青湘看向卢静言，“便以时令花为例，皇后向来是怎么亲自动手的？哪些环节会亲自接触？哪些事情又是交给下人去办的？”
卢静言想了想，开口，“便以眼下时节的梅花为例，去年这个时候，皇后会早定几株开地好的梅树，让人好生看护着。
等到天气晴朗，气温适宜，皇后便领着奴婢亲自去采花。这件事，皇后不允许除奴婢以外的人帮忙的。
皇后要亲自挑选适宜的花朵，从色、香、形，甚至意上去挑选，说是要挑有魂的花。
奴婢挑过两次后，皇后觉得还算满意，便让奴婢帮着挑些，但大部分挑选下来的花，都是皇后亲自经手的。
哪怕身体实在不适，也要站在旁边，指点着奴婢动手挑哪朵。若奴婢一时手滑，剪错了花枝，也是要挨训的。”
闻言，陆青湘和心雁、覃姑姑都感到不可思议，这也太……苛刻了些。
“你接着说。”陆青湘示意卢静言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