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湘将仵作的记录递给心雁,在四周查看起来。
心雁仔细看了看韦音和邵震辰的刀伤记录,“韦音死的时候,似乎没有怎么反抗。
三公子除了开始的几处抵抗伤,之后的也都同韦音身上的伤口大同小异,是同一个人的手法。
这样做,的确未免太刻意了些。”
李月英也不由凑上去看,对于武艺方面,她自然没有心雁明白,但还是问道:“或许,他是习惯性地在韦音和三公子身上用了同一套刀法?
可能因为这样,他才没有对三公子一开始就下狠手?”
闻言,陆青湘的步伐一顿,心雁也是一愣。
“如果是这样……”
“凶手对阿辰的刀法就还没有完成才对。”
陆青湘也走到心雁身边,仔细比对了两位受害人身上的刀伤。
越看越像这么回事。
李月英有些不明白,“这样有什么问题吗?或许,凶手以为三公子已经咽气,所以就中途停了下来。”
心雁摇头,手在半空比划了一阵,“对方的刀法很连贯,出刀应该很快,根本就不存在中途停下来的理由。除非……”
“除非凶手被人打断,或是出现了后来的人。”陆青湘看着废屋门口,微微发怔。
“可是屋里只有两个人的血迹,院外的血迹也是凶器滴落。”
李月英道:“如果还有第四个人,且不是凶手的帮手,那他为什么没有出来说话?”
三人沉默。
过了一阵,陆青湘道:“不管怎么样,第四个人的出现,的确打乱了凶手的节奏,凶手停止了对阿辰的杀戮。
或许他们交过手,被第四人给打跑了。也或许凶手对第四人有忌惮,直接放弃了对阿辰的伤害。”
李月英道:“可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场都应该留有痕迹才对。”
心雁摇头,“婢子刚刚已经看过,屋里屋外没有多余的打斗痕迹,甚至连第四人出现过的痕迹都没有。
要么便是第四个人根本没有进来过,要么就是第四个人很懂地掩饰自己的痕迹。”
说到这里,心雁道:“夫人,这件事交给真一来探查吧,他对这方面有经验。”
陆青湘点点头,现场也查看地差不多,便与心雁、李月英等人离开。
“这样说来,我觉得骆公子的嫌疑又要少一些了。”
李月英在车上分析,“第一,他将韦音扔在这里,留守的人可不少。没道理,现场只留有凶手、韦音和三公子的痕迹。
第二,他如果真的杀了韦音,为什么还要派自己的属下留在这里,好像故意等人来抓似的。
如果我是凶手,我杀了韦音,至少也该扔地远远的,扔到与我不相关的地方才对。或者,干脆嫁祸给别人。
骆公子看上去,也不像这么蠢的人吧。”
骆英发当然不蠢。
陆青湘心想,如果骆英发蠢,五个来京的部落使官,就不会被他耍地团团转。
心雁问,“可如果凶手不是骆公子,那又会是谁呢?谁会这么清楚骆公子的动静与计划?还要这样处心积虑地栽赃?”
“是啊。”李月英也感到疑惑,“按说,骆公子的爹骆都护,已经算是权倾一方的山大王了,谁还敢动他的儿子?还是在天子脚下发生的事。”
三人不断地猜想着案情与背后的因素,马车一路驶向金乌卫衙所。
……
骆承恩一骑快马来到城中一间不起眼的酒楼前,再穿堂入室,来到邻家的衣饰铺后院。
几个穿着普通,气质却不俗的护卫拦住骆承恩。
骆承恩一言不发张开双臂。
两名护卫上前,在骆承恩上下搜索了一遍。
将匕首、腰上悬佩的锋利之物全都取下,放在一边,这才退开,朝骆承恩伸手一引,“骆都护,请。”
骆承恩脸上也没有不适应的表情,仿佛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走进门内,再顺着一座扶梯而下,来到一间空旷的地下室。
地下室内,灯光昏暗朦胧,一阵酒香四溢。
一个穿着普通布衣的中年男子,正将提勺凑到鼻间,左手挥了挥,深深一嗅,闭着眼睛,凝神静气,十分专注。
见状,骆承恩纵然心急,也不敢轻易打扰。
过了好一阵,中年男子轻叹一声,睁开眼道:“一开始就错了步骤,到最后,又怎么可能会对味呢?”
将提勺往酒缸里一扔,中年男子声音清冷地道:“倒了吧。”
一声令下,立即有几个壮汉过来,将眼前那一大缸给抬了出去。
“这个时候过来,骆都护也不怕惹人怀疑。”中年男子接过奴才递上的湿帕,擦了擦手,转身在桌边坐下。
骆承恩躬着身子,冷汗直冒,“小人该死,但小人实在没办法了,还请殿下指条明路。”
中年男子笑了笑,“我当初便跟你说了,指望后宫这条路,行不通,你偏不听,好像我会害了你似的。
如今,处于这么被动的局面,才来找我,当我是给你收拾烂摊子的吗?”
“殿下!”骆承恩扑嗵跪了下去,“小人知道错了,小人以为容家倒台,陛下必然要看重骆家。
况且贵妃在宫中也算争气,到底是小人的女儿,小人也不忍心看她出事,所以才……
但是眼下,小儿已经被牵连进去,如果殿下再不想办法救救小儿,他就要被推出去做牺牲品了啊。
小人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请殿下看在从前的份上,救他一命!”
说着,骆承恩朝中年男子磕起头来,态度十分谦卑。
“行了,起来吧。”中年男子起身道:“你既然提到了从前的情分,我自然不得不给你这个面子。
但这一次,是最后一次,机会能不能把握地住,得看你自己。再出了什么岔子,你也别腆着脸来求我,我也不会再见你!”
中年男子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声声响起,沉稳有力。
闻言,骆承恩连连叩谢,“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小人再不敢辜负殿下的期望!”
中年男子出了衣饰铺,上了辆不太起眼的马车。
“殿下。”亲随朝中年男子道:“这个骆承恩,就是只自私自利的老狐狸。
他当初口口声声说,不愿意抛弃女儿,其实根本就是想摆脱殿下的控制。
眼下来求殿下,又哪里是为了儿子,分明是怕自己受到牵连。
这一回,殿下就不该心软,再给他机会。”
中年男子笑了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他机会了?路是他自己选的,结果嘛,自然也得他自己承受。
交待金乌卫里的人看机会放人进去,北境这团水,搅地越浑越好。”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