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顿时将他们包裹,失去了土地的庇护后,几人几鬼犹如飘零的枯叶不断下坠,猩红的血海就像是巨兽的舌头,正在等待食物的到来。
洞口开始发生变化,黑暗即将吞噬一切!
无形的力量束缚着他们,他们眼睁睁看着那洞口越缩越小——
裴时清疯狂运转体内游戏源力,一点一点蚕食身上那强大充满暴虐气息的力量,她黑白分明的眼瞳逐渐染上猩红,脸庞却在失去血色。
他们所有人坠落的速度飞快,眨眼间已经逼近血海表面!
骤然,一座古朴的枯井悬浮在血海之上,裴时清大喝一声:“你们全都回到身体里去!”
她这话无疑是和众鬼魂说的,众鬼一听,纷纷发力,这才发现体表一直抑制他们的那股力量已经消失殆尽。
他们顿时化作各色的光飞到三人体内,就在三人即将掉入血海前,身形全部顿住,裴时清的眼睛更加猩红,几乎与血海变成同一颜色。
“啊啊啊啊——!”秦择辰突然听见自己的声音还一愣,刚才他从高处坠落,下意识就是开口大喊,可就像是被人堵住了喉咙一样,一丝声响都没有出现,只有血海翻涌的古怪声音。
就在裴时清开口之后,他竟也能发出声音了。
秦择辰眼神尖锐地看到那口水井,立马道:“是裴姐的道具!我们快过去!”
他说完,看着大字型悬空的自己又一脸疑惑,“诶?我要怎么过去?”
裴湛并不清楚裴时清的道具是什么,他被解除禁制后第一反应就是向上抛出玄黑锁链,却见那锁链被已经严丝合缝合拢的大地牢牢拦住。
他眼神一凝,视线落到古朴水井之上,“这道具的能力是什么?”
“可以逃到任何有水的地方。”裴时清回答,“这也是逃离这个地方最好的办法。”
她瞬移最多能带一个人,可这里这么多人还有一个拖油瓶皇帝,想要救下所有人,用水井最好不过。
上面的最后一丝月光业已消失殆尽,他们脸上都是血海的红光映出的颜色,每个人都像刚从红色染料中捞出来的一样。
所有人都在向那口水井靠近。
聂徵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好似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托住,因此才避免了掉入血海之中,而在这里的所有人中,就只有裴时清有这个能力。
他调整脑袋的方向,看见悬在虚空中的女人,她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表情有些疲惫,似乎是与自己对上视线,强扯出一丝带着安慰的笑容来。
聂徵心底涌出一阵无力感,他以为自己能帮助她,以为自己能保护她,可到最后却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此刻他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
“哗啦——!”一道旋转升起的血水冲天而起,顿时化为巨浪想要将所有人湮灭!
裴时清操控着加上自己一共五个人的身体,精神力消耗巨大,现在形势严重,她不得不加快速度,先将皇帝从水井中扔进去,紧接着就是秦择辰……
“库嗵!!”血海巨浪狠狠拍在海面上,骤然激起千层浪,可那海浪之中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皇城外,护城河。
因为暴雨的原因,护城河的水涨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水面接近青石地面。
裴时清从湍急地水流爬上地面,浑身湿淋淋的,裴湛呛了好几口水,被秦择辰拽着后衣领才不至于被水冲走。
高大的皇城城墙外,几个人就像落汤鸡一样,浑身狼狈不堪。
“蝼蚁!!”皇宫内的邪清君发出一声怒吼,这些祂一根手指头就能按死的人屡屡从祂手中逃脱,让祂心中的怒气已经翻了几番,不仅仅是破坏了神龛的裴时清,还有救下皇帝打乱仪式的聂徵,这些人在祂心中已经和死人画上等号。
这些人都该死,不论是谁。
邪清君心中杀意浓厚,缩地成寸,霎时间已至城门外!
这一次,什么红线,什么飓风什么血海,他通通不用,只用最纯粹的方法碾死这些卑劣的蝼蚁。
邪清君虚空拍下那云朵似的大手,引得天地颤动,无数力量在他掌心聚集。
“噗——”鲜红的血雾犹如绚丽的烟花在众人身前绽放,他们体内翻江倒海,感觉浑身脏器都被一双大手恶狠狠地搅动,耳边皆是骨头寸裂的声音。
一滴一滴殷红的鲜血砸在湿漉漉的青石砖上,最后被雨水稀释……
“秦择辰!”闻人愿和姜暖从他身体中出现,看着他的摸样担忧地大喊。
秦择辰脸色煞白跌倒在地,浑身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他感觉周围都冷起来,热量在不断消散,呼吸也开始困难。
他张着嘴,却根本无力说出什么,一直充满亮光的眸子有些黯淡,难道这一次,他们真的都要死者这儿吗?总听说挑战副本要比普通副本困难万倍,如今他算是见识到了。
怎么都逃不过祂的掌心。
秦择辰的眼神有些涣散。
裴湛身后的无字天书好似被人狠狠撕裂一样,残缺不堪,泛着亮黑冷光的玄铁锁链也萎靡不振,血迹斑斑,正因无字天书的存在,裴湛反而是所有人里收到冲击最少的人。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打败祂?”裴湛声音很轻,像是一阵风吹过众人的心脏。
他们不知道邪清君的心愿,即便知道了也无法完成,打又打不过,完全被压制。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姐姐!”
“小时清!”
“聂徵哥!”
身材高大的男人紧紧护着怀中的女人,原本伟岸的肩膀被巨力攻击而显得有些崎岖。
聂徵额头青筋暴起,感觉到自己失去力气的手已经环抱不住裴时清的身体,双臂从裴时清身侧无力滑落,但那细长冷厉的眼眸却异常坚定。即便力量薄弱,他也希望,自己能保护裴时清。
哪怕,只是为她抵挡一点点伤害。
裴时清从男人怀中抬头,喉咙中抑制不住上涌的鲜血还是从唇边缓缓流下,这让她感觉自己的下巴有些痒。
她咽了咽满口铁锈味,抬手拭去聂徵唇边流出的鲜血,猩红还未褪去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聂徵,轻声道:“我说,一切都要结束了,你信我吗?”
聂徵想抓住她的手,可已经被摧残的身体此刻就像残废一样,他忍着体内剧痛,答:“从来没有不信你。”
“咯咯。”渗人的声响从众人体内发出,那是人体骨头所不能承受的压力极限!
裴湛直接跪倒在地,犹如没有骨头一样,七窍流血——
已经从他们身体出来的众鬼调动起最后一丝鬼力,此时董笑笑的身体几乎透明!
裴海宴小小的身影冲到空中和邪清君乌云化的巨影对峙,和邪清君相比,他就像是大山上的一粒尘埃。
“你伤了姐姐,伤了笑笑,伤了芸姐姐,我就算拼死,也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稚嫩的声音响彻天地。
又是一道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好似和他对话一样,“哎呀,带着我一起去死你就不会愧疚吗?”
郑光祖话音刚落,轻蔑的声音自天空响起,“找死。”
云层中不断翻滚,似乎又长出一只手臂,狠狠向裴海宴挥去!
只见裴海宴身体不断涨大,一股蕴含着强大能量的黑气以裴海宴为中心逐渐凝聚。
“想要自爆也要看吾答不答应!”一声冷哼,震耳欲聋。
裴海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不成功便成仁,可若是他的自爆没有发挥一点用处,又怎么算得上帮助姐姐?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邪清君,尔自血海地狱出逃,盗取邝玺印,罪孽滔天,天道难容!若尔随本尊回酆都伏法,本尊自当与酆都大帝为尔说情,减免责罚。”
“啊啊——!”裴海宴的凝实的身体竟也透明起来,口中发出惨叫。
“不行。”裴时清看着那穿着青色道袍的青年,面容平静地说道:“祂必须死。”
“什么?”以清元灵天尊一脸错愕地看着裴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