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裴时清从水中冒出头来游到岸边,这里和她之前见到的水坝没有什么区别,还是漆黑的天空,高挂的弯月。
只是岸边夜钓的人似乎变多了。
一根垂直而下的鱼钩直接勾住裴时清的头发,然后就听见岸边的人在喊:“我钓到鱼了!”
裴时清伸手去拽那透明鱼线,可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没有手。
更准确的说,她变成了之前她钓到的那团黑发!
只不过裴时清现在的视角很奇怪,眼前黑糟糟一团,可以从头发缝隙里看到外面的景象,并且视线特别矮。而且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胳膊腿,感觉想要移动的话,就只能游。
也就是说,她只有在水里才能移动。
突然,裴时清感觉身体腾空,失重感瞬间席卷全身,一股大力狠狠勾住黑发将她拽上岸去。
岸边的人都团团围过来,七嘴八舌,“这是水草吧?根本不是鱼!”
“我看着也像水草,是发菜吗?”
有人定睛一看,当即惊恐道:“这明明就是头发!”
他这一声喊顿时将岸边的人都吓退到一处去。
钓裴时清上来的那个更是吓的直接把鱼竿给扔了,一边逃跑一边回头看。
但有人看那坨黑发被钓上来之后就一动不动,于是胆大的人就凑过来用钓鱼竿戳了戳裴时清。
裴时清想要说话,可却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这声音一出,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更别说那些夜钓的人。
用鱼竿戳她的人身子一抖,尖叫道:“是水鬼!水鬼来找替身了,大家快跑!”
刚才还在凑热闹的人顿时四散逃走。
裴时清就埋在杂草里,眼前只有葱绿的草叶和砸在她身上的鱼竿。
刚才那个人喊的是水鬼找替身,难道之前发生过这种事情?
不过裴时清现在无法控制这团黑发身体,就只能待在原地等待,但她相信,这种状况是不会维持太久的。
没多久,裴时清感觉自己“长”出了胳膊和腿,然后她试着动了动胳膊,那黑色头发缠绕的胳膊也动了动。
真是奇怪,她变成了之前被她钓出的黑色头发,现在又变成之前坐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形黑发。
不过好在她现在能动了。
之前夜钓的人早就跑的无影无踪,裴时清看着依旧一望无垠的杂草地,然后回身看向身后的河流。
不然再跳进去试试?
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倏地看到了手电筒的笔直光亮,那光点在地上乱转,最后直接停留在裴时清的身上,“什么人?!”
“咕噜咕噜。”就像是喉咙被水堵住,被肺部呼出的气体刺激到翻滚的声音。
裴时清:“……”
那人渐渐靠近,裴时清终于借着手电筒的光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他穿着板正的维察服,一脸正气,此时他手中拿着手电筒警惕的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怎么会有维察员?裴时清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这里怎么只有他一个人。
裴时清向他靠近,但是他连忙后退,厉声喝道:“站住别动!”
“咕噜咕噜——”
裴时清彻底放弃,然后用手臂开始写字:我是人。
那维察员也不傻,居然真的看懂了裴时清在空中写的字,他疑惑道:“你不能说话?”
裴时清点头。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继续问。
裴时清又摇头,然后指了指身后的水库。
“最近我们这里传言有水鬼找替身,不会就是你吧?”他还是很警惕,始终和裴时清保持一定的距离。
裴时清摇头,现在她只能通过肢体语言让他理解自己,于是她又抡起胳膊写字: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被问的一愣,眼神中透露出些许迷茫,“我,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他还在呢喃,可裴时清却看到他的眼睛里开始长出黝黑的头发,那细细的发丝从他的身体里不断涌出,最后他整个人都被黑发包裹。
那不断询问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变成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站立的地方完全被黑发淹没,而那些黑发还有铺天盖地向裴时清涌过来的趋势。
裴时清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后退,她一边后退一边环顾四周,可周围荒郊野岭,根本无处可逃。
看来还是得跳水。
裴时清直接“噗通”一声跳进水里,水里是无边黑暗,她就像是一片枯叶零落在水中,被孤寂包围。
这里实在太黑了,而且无处落脚,就好像身处深海四周根本没有陆地,还有被无数水流包裹的窒息感。
裴时清奋力挥动自己的双手一直向前游去,不知道游了多久,“哗啦”一声,她从水面冒出头来。
还是一样的场景,还是那个水坝,那个岸边,那些钓鱼的人,唯一不同的或许是那耀眼的太阳。
“哎!这里有个人!”距离裴时清最近的钓鱼人站起来惊讶的喊道。
裴时清游上岸边,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舒了一口气,好在她现在是个人。
“你在水里干什么?”问话的还是之前喊话的那个人,只是裴时清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看了看其他的钓鱼人。
她发现,那些钓鱼人都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眼前的鱼竿,根本没人关注这边发生的事情。
有些不太对。
裴时清从抱紧自己企图维持一些温暖,她黑色的头发紧贴在脸上,浑身都是水,身上的衣服也沉的一直向下坠。
“游泳。”
听到裴时清的回答,那人显然是不相信,“看你这样不像是游泳的。”
裴时清打了个喷嚏,然后转身去看其他钓鱼人,这岸边大概不到十人,他们都坐在清一色的军绿小马扎上,他们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板板正正,一丝不苟。
她走过去观察,发现第一个人眼睛一直盯在水面上,准确的来说是盯在钓鱼的浮标上,他一动不动,甚至感觉不到他在呼吸。
刚才说话那人还在叫裴时清,“你在干什么?”
“他们为什么都不动?”裴时清回头询问。
那人茫然的看着裴时清,“什么不动?”
裴时清诧异地挑眉,然后指了指身前的人,“他们,你看不到吗?”
“你可别吓我,这里哪儿有人啊?”那钓鱼人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又抬头看了一眼明媚的太阳,“听说最近这水坝晚上有人被水鬼抓替身,邪门得很,你不会是被水鬼上身了吧?”
“怪不得从水里冒出来。”他絮絮叨叨的说着,然后就开始收东西想要回去。
裴时清皱眉一个一个人看过去,却在这群钓鱼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是……刚才的那个维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