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异调总局派来调查圣心孤儿院事件的调查员,李然。”说话的男人三十出头,身穿便服,眼神锐利。
就在李然对面,聂徵又恢复以往的温柔气质,脸上带着的无度数眼镜将他的眼神思绪全部遮盖,让人轻易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聂徵勾起唇角,又精确到那个完美的弧度,“你好,我是汇城异调局先行者,聂徵。”
李然垂眸看向两人相握的手,心中暗忖:这人居然是异调局的先行者,怎么看起来这么危险?
他在没有调到异调局之前,是中央维察局数一数二的谈判高手,他面对过很多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有的面目凶狠,冲动易怒,也有的平静至极,谈笑风生。
而那些非常平静,甚至于反社会人格的杀人犯,是李然最不愿意接触的一类人,这类人没有同理心,感应不到喜怒哀乐,甚至可以为了达到某种目标而去伪装自己。
这样的人危险至极。
他面前的聂徵就给他一种这样的感觉。
的确,聂徵表现出来的很温柔,气质亲和随意,身体放松,可这恰恰就是对自身实力的一种傲慢。
也就是,在他的心里,自己对他没有一点威胁。
并且他带上眼镜,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人无法感知他的真实想法,并不是他不能隐藏,或许还有一个原因。
他懒得去隐藏。
说起来有些矛盾,他又想要隐藏起来自己的真实性格,所以给人一种非常随和好相处的感觉,但带上眼镜又是为了懒得隐藏自己的眼神。
真是奇怪啊。
聂徵抽回手,调侃道:“不愧是总局的调查员,这就已经开始了。”
李然心中一凛,面上不显,也笑道:“职业病,你不觉得冒犯就好。”
聂徵微微点头,“我们局长今天正巧去总部述职,所以有关圣心孤儿院的问题,直接和我对接就好了。”
说罢,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里是异调局地下一层,所有先行者都在这一层工作,除了先行者第一小队和第二小队的办公室,沈局长特意为裴时清和聂徵又单独开辟了一间办公室,这办公室甚至都没有挂名。
这间办公室里面什么都是新的还未拆开过的,看起来无比空旷,下午的阳光比上午更加炙热,火热的光透过大窗户撒进办公桌上,将桌子的颜色都铺盖成浅色。
李然在聂徵的安排下坐到沙发,聂徵则是拿着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水放到李然面前。
“谢谢。”李然道谢之后便仰头看还没有坐下的聂徵,“听闻沈局长向总局提过一个名叫‘鬼魂契约’的计划,这鬼契可以将厉鬼带在身上,却又区别于被鬼附身?”
聂徵坐到了沙发的另一侧,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是,所以我将圣心孤儿院事件的亲历者带回来,这样对圣心孤儿院案件的重启有很大的帮助。”
李然不住地点头,眼神中露出点点兴奋,他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没错。”
当时出了圣心孤儿院那么泯灭伦理道德的事件后,不仅仅是白城维察局局长震怒,甚至还传到了平城维察局总部。
为防止事情泄露引起民众恐慌,他们封锁了消息暗中查探,结果越查就越觉得事情非比寻常。
上层领导迅速判定,这就是一伙有组织有纪律的活动,他们利用孤儿院做药物实验,只是那药物也被销毁,当时的调查员只在一个及其隐蔽的角落搜集到疑似实验药物残渣。
在经过药物检查后,又使用小白鼠做观察实验。
他们发现这种药的作用可以使得细胞迅速激化,并且会严重破坏细胞,就像得了癌症一样。
这药会将细胞潜力激发到最强,同时细胞的生命周期缩短,所以就需要细胞不停的分裂,被激化,后死亡,加速循环。
但还是那句话,人体是经不起那样快速的新陈代谢,这药用在人身上没有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反而是加速衰老。
并且不同的身体对药物的反应也不同,有的小白鼠皮毛脱落,就好像被扒了一层又一层的皮变成诡异地幼年形态,而有的小白鼠是爪子变异严重,有的小白鼠眼球爆裂,总之这药的破坏力极强,根本无法控制。
用在动物身上堪堪如此,用在人身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咱们就正式开始吧,我能见一见那个孩子吗?”李然试探地问道。
聂徵缓慢地眨了眨眼,李然这才发现,聂徵的一只眼睛很是诡异,他极黑的眼瞳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使得他的那只眼眸有些墨绿,而不是纯正的黑。
“还是问我吧。”聂徵开口说道。
李然也不强求,“你是否知道他们所研制的药物叫什么名字?”
“cS-1,cS-2,一种蓝色的药物。”
李然拿着笔记本“刷刷”地快速书写,“接替善女士掌管孤儿院的叶向善还知道他的下落吗?”
“已经死了。”
“知道是被谁杀的吗?”
李然神态认真,两人的对话看起来有些离谱,不像是正常的问询,但非常时期非常方法。
“小树。”
李然的手指按动笔尾发出规律的声响,“是你从梦境中带回的那个?”
“对。”聂徵回道。
李然点头,继续询问:“实验到那种地步了?”
聂徵略微思考了一下,“不是很清楚,不过小树应该算是一个成功的实验品。”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小树能听懂那些技术员对话的时候都说些什么吗?”李然表情严肃,这个问题想来是重中之重。
这些事情聂徵是不知道的,要问就只能询问小树,小树也很乖,聂徵叫他他就出来了。
本来还温暖的房间顿时阴冷起来,李然缩了缩脖子。
小树就站在聂徵身边,聂徵习惯地从口袋中扒了一颗水果糖递给他,小树含着水果糖看向李然。
李然屏住呼吸,他虽然身在异调局,但做的都是文职工作,只是听其他人说每次任务多么凶险,却一次鬼都没有见过。
眼前的小男孩脸色苍白,眼睛浑浊,让人光是看见就心生恐惧,好在已经经历过鬼契,即便是鬼对人的敌意也并不大。
于是李然强忍恐惧将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小树想了想,说道:“听不懂。”
李然又变换了几个语种让小树指认,小树指认过后便重新回到聂徵的身上。
聂徵在旁边看着,眼神幽深,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怪不得这案件被封锁了。
“咚咚咚——”
“进。”
门外的人是裴时清。
“这位想必就是裴时清吧?”李然见到裴时清立马站起来,伸手道:“你好,我叫李然,是异调总局派来调查的调查员。”
“你好,我是裴时清。”裴时清握了握,然后又道:“那还需要我来补充什么吗?”
李然将手中笔记本翻了一页说道:“那就将你入梦时经历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说给我听吧。”
裴时清点点头,将自己经历过的都描述出来。
听到最后李然忍不住道:“你的记忆力可真好。”
“是比一般人强一些。”裴时清面不改色地说道。
夜色渐浓,办公室内通亮着,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男人手中握笔,“沙沙”地在本子上快速书写。
李然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将录音笔关停,他看着手中写地满满的笔录,长舒了一口气,“其实和聂同志说的差不多少。”
此时的聂徵已经上楼去休息,他这些天基本上就是连轴转,哪怕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
就连李然都看出来了,他肃然起敬,毕竟先行者身上的担子要重很多很多。
裴时清喝了一口水润润唇,说的她口干舌燥。
她想了想,问道:“其实我很好奇,总局究竟对圣心孤儿院的事情了解多少。”
李然合上手中的笔记本,一板一眼道:“抱歉,这属于机密。”
“好吧。”裴时清也不多问,其实她只是想知道那蓝色的cS-2药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毕竟药物是用来救人的,可为了研制药物去牺牲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岂不是本末倒置?
用无辜生命研制出来的药……又能称之为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