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在沈姣口中听到太子，兰芝有些惊讶，不过她也只以为六皇子是顺口提一句而已，并没有多想。
兰芝在这宫里消息比她灵通得多，她沉吟片刻：“按理说也是会来的，不过近来皇后身体抱恙，太子身孝，一直在皇后身边侍疾。”
虽然淳妃和皇后向来不和，但对于太子，兰芝对他的印象也还不错，太子可不像他那个疯癫癫的母亲，毕竟当初谁也没料到那样温和的皇后竟会做出那种事来……
沈姣：“哦，这样啊……”
兰芝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生得极漂亮却又只能精心娇养在这深宫里的六皇子，她勉强笑了一下，轻抚了一下她脸颊的软肉，轻声问道：
“六皇子什么时候和太子关系这么好了？”
她和太子的关系好吗？
沈姣想了想，除了之前在东宫太子帮了她那次，她甚至感觉他们都说不上熟悉。
只不过是她单方面想抱大腿罢了，而这个大腿看上去似乎也并没有那么讨厌她。
但是面对兰芝的询问，沈姣只含糊了几句便转开了话题。而兰芝本来就只是随口一问，岔开话题后，她也没有再多问。
……
捧着药碗的宫婢穿过层层门帷，守在床榻身侧的宫婢接过药碗，用银针仔细检查过确认无误后，最终缓缓跪在床榻边，将碗举过头顶，道：
“皇后娘娘，该喝药了。”
过了一会，厚重的床幔中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将她手中的药碗接了下来。
很快空掉的药碗又被递了出来，皇后喝了药后咳嗽声却还并未停歇，反而有些加重了，喉咙间都隐约出现了淡淡的血腥气。
接过药碗的宫婢刚想起身，这时，床幔却从里面撩开了，露出了面色苍白的皇后，“太子呢？”
捧着药碗的宫婢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被烫伤的肌肤来，“太子正在休息。”
皇后看了她一眼，胸口剧烈起伏两下呼出一口浊气，“去叫他过来。”
“是。”宫婢连忙退下了。
……
过了片刻，太子跟随皇后派来的宫婢过来了，他恭敬地行了一礼，“母后。”
皇后却没有看他，而是兀自望着窗外那一面宫墙，听着宫墙背后传来阵阵歌舞管弦的声音。
皇后安静地听了一会，突然开口，“今天宫中看上去似乎格外热闹呢。”
宫婢在一旁接话，“回禀娘娘，今日是六皇子的生辰，皇上和众嫔妃正在宣华殿为六皇子庆生呢。”
皇后的脸侧着看不清神色，听后只淡淡道：“哦？是吗……最近宫里竟有这样大的喜事，本宫竟然现在才知道。”
一旁的宫婢顿时不敢接话了，识趣地闭上了嘴。
听着窗外的声音，皇后将耳边掉落下来的鬓发挽到耳后，她的眼里也流露出一丝温情，似乎正在回忆着什么。
但她很快又放下了手，眼里的温情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冰冷，“也对，我这样一副残躯败体，过去岂不是会冲撞了这金贵的六皇子……”
皇后说完，又咯咯轻笑了两声。只不过她笑了两下后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一旁的宫婢想来扶她，也被她一把推开，皇后艰难地喘着气，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太子。
“说起来这六皇子出生时我也是见过的，当初产婆抱出来的时候，皮肤都是青的，可吓人了。如今他还有命过生辰，还真是洪福齐天啊……”
望着一旁沉默不语的太子，皇后眼中的凌厉更甚，突然向他发难道：“太子，今天是六皇子的生辰，你作为兄长，怎么没有去？”
面对阴晴不定的皇后，沈宴对这一切已经习惯，他跪在地上垂眸恭敬回答道：“母后身体抱恙，儿臣理应照顾身侧。”
皇后听了他的回答后，似乎并不满意，反而阴沉沉地一直盯着他。
忽然，她又笑了起来，清脆如少女的笑声在这空荡荡的宫殿里显得格外诡异，“也对，上次那个小孩过来的时候你们才见过，而且以后见的机会也多的是。”
“哎，也怪我，上次小孩来的时候就应该请进来和他说几句话，如今突然赴宴，恐怕他也认不得我这个母后了吧。”
太子神色一凛，猛地抬起头，质问道：“母后怎知？”
皇后久病在床，宫里的那些宫女侍卫他都着手换了一批，可没想到，她就算病了还在这宫里安插眼线！
皇后看他一下子激动起来，冷笑一声，“就你还想瞒着我？”
沈宴和皇后对视了一会，最终他还是他先败下阵来，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低头答道：“儿臣不敢。”
听到他的回答，一直忍着情绪的皇后突然爆发，尖叫了起来，“你还有有什么不敢！”
空着的药碗还摆在一旁，皇后从床上起身随手将碗拿了起来，泄愤似的砸在了沈宴的头上，“果然……你和你的父皇都是一个样子！”
面对皇后的怒火，沈宴并未躲闪，而是站在原地硬生生受了那一记，光洁额头被砸破，殷红的血流了下来。
上一次皇后看到太子被凌虐的样子尚还有几分怜悯，如今再看着他，却只剩下满满的厌恶，
“滚出去！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恶心！”
沈宴麻木地从地上起身，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只留下一地的陶瓷碎片和殷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