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龟民气得使劲儿提头皮,恨不得把鼻子用头皮拽到头顶上去,眨眼的速度也快了好多倍,从鼻子里喷出驴喷鼻子一样的声音。他说“框哥让填也不行”?
胖子说:他还说民哥算什么。
孙国民气的猛的一抽头皮,用力一拍桌子,桌子上茶碗里的水都振出来了,鼻子里又哼一声奇异的响声,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天下哪有这样的奴才,快把他给我叫来。
胖子走快了后内八字的步子就更明显了,他找到叶舟,脸上带着阴谋得逞的笑,说道:萧遥,民……哥叫你叫你过去。
叶舟走到孙龟民门口就听到屋里一声高似一声驴喷鼻子的声音。
叶舟一进去,很自然的说道:东家您找我?
孙龟民的脸阴的活像是阴天又下了大雾,头皮像是抽风一样往上提,眼眨的比平时也频繁了,他说:你的框哥是谁。
叶舟没事人一样笑笑,说道:说着玩的儿的。
孙龟民见他这样就更来气了,他心想难道他看不出我非常生气来吗?他见了我生气就不害怕吗?就是怪我太宅心仁厚,太大仁大义了。
靳兴让你把那个坑填平你为什么不填平。
昨天他见我把手里的活干完了,好不容易有了些许喘息的闲空,他让我去挖一个没用的深坑,好,我就挖了;今天他又见我有些许的闲空就又让我把那坑填平,这是什么意思?
孙龟民猛抽了两下头皮,鼻子里喷出那奇怪的响声,说道:这是考验你的执行力,你还说你当过兵,这点执行力都没有吗?庄子曰:言必行,行必果,现在我命令你把那坑去填平。
叶舟看着他萝卜成了精,把自己当成人参的样子好可笑,他又觉得这个人好可怜,他在生活中很难觅到快乐,因为在他眼里没有什么不是和他做对的,他有一种天生的和自己找别扭的本领。
就算胖子对他是言听计从和由衷的崇拜,他也认为胖子不过是为了挣他的钱才忍受他给的委屈;哪怕是和老婆亲热时老婆到了高潮时叫喊,他想到的是别的男人压在他老婆身上时她是不是也会这样叫喊,甚至叫的更厉害。有一次他真的问过他老婆,他老婆打了他一个耳光,骂他是个神经病。
他老婆之前本来是一个非常本分的女人,被他这么一问,反而是激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心想我本分的守着妇道,他也是瞎揣测,我何必让他瞎揣测呢?在机会成熟的时候,他真的和薛峰成全了他,薛峰不愧是年轻,就是英勇善战,只是她怕别人听见没有喊出来。
叶舟把那个坑又填平了,好几天都没再和胖子顶牛,他有自己的想法,他还要挣钱,要开自己的酒坊,做孙龟民最强大的对手,让他赶走了岂不是半途而废了吗?他觉得他这都算不上是忍,这是他自己心甘情愿选择的一种生活。
孙龟民和胖子不这样想,他俩以为叶舟是被他们制服了。
孙龟民问胖子,萧遥最近老实多了吧。
胖子说老实多了,让他挖坑就挖坑,让他把坑填平就填平。
孙龟民得意的摸着额头,他似乎对自己的额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一天到晚要不提、要不抽,要不就是摸,做他的额头也够辛苦的。
孙龟民得意的说:这个萧遥是一匹野马,如果换种方式驯化他,他可以是一匹和主人攻城拔寨的良驹,可是咱们这里不需要那样的良驹,咱们需要的是踏踏实实拉车的马。
胖子也随着自己的偶像笑,然后说:这家伙还是被驯服了。
孙龟民问:快到你生日了吧。
胖子脸上带着感恩戴德的笑,哼哼了两声,说道:后天。
给扛活得过生日是孙龟民收买人心的手段,花不了几个钱,自己搭点工夫,过生日的人就能感动的像个畜生一样玩儿命给他干活。
孙龟民说:后天那就让萧遥一起去,把二子他媳妇儿也叫上,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去涮火锅怎么样?
胖子连连点头,说:行……行。
那就去田姐羊汤馆吧,他那里的肉好,味道也好。
胖子屁颠屁颠地去告诉自己的老婆,也让二子告诉他老婆后天下饭店吃饭。他找到叶舟时是这样和他说的,后天我生日,民哥要请我下饭店,是我告诉他也带上你的。
叶舟说:那就多谢靳大管家了。
胖子和薛峰也是貌合神离,不过遇到这样的事还要卖给薛峰一个人情,薛峰从外面刚回来胖子就拦下他,告诉他后天一起去吃火锅的事。
薛峰知道后天是他生日佯装不知道,只说了声知道了。
胖子虽说在孙龟民家里表现的奴才样十足,在他家人里面前的形象可不是这样,都知道他在月亮城数一数二的大财主家当管家,一人之下,手底下管着不少人,那形象是相当高大。
回到家,院中的弟弟和弟媳也都是把他当成是个人物,这回吃饭也特意叮嘱二子他媳妇儿一定得一起吃个饭,他和弟媳说大家一起吃个饭,往后不生分,其实他的本意是让这个刚过门的弟媳看看他被全城人都觉得了不起的大人物是多么器重,还给他过生日,饭局上肯定还会夸他能干。
可是结局却和他料想到的不一样,可以说是大相径庭,开始的很好,简单地说了些喝酒前的客套话,不知怎么就把话题引到了朱尔滨催要粮款的事上去了,胖子说:哥……朱尔滨又催上次的高粱钱了,不全给他,是不是先给他一部分。
这是叶舟第一次听见胖子利利索索的说了这么长一句话,中间一点都没磕巴或是咳嗽,可能是今天心情好的缘故。
可是孙龟民此时的心情并不和胖子的一样好,他的头皮动的特别厉害了。
胖子吓的气都喘不匀了,这是他二人之间的默契,别人不会发觉什么,直到孙龟民快送到嘴边的酒盅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摔,酒被震得到处都是。所有人才停一下说笑和吃菜,房间里静的只有火锅里面的水沸的声音,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人物突然就大光其火了,孙龟民鼻孔里又哼出驴喷鼻子那种奇怪的声音,然后怒气冲冲的说:谁按月给你发银子,你忘了吗?替别人说话,朱尔滨一年从咱们这里挣多少钱,你知道吗?押他几百两银子的高粱就三番五次地催讨,你也帮着催起来,你是不是吃了他的好处?二百五、哼……十足的二百五。
孙龟民想端酒盅喝酒,可是酒盅里的酒刚才都振出去了,所剩无几,薛峰离得近赶紧给他倒上酒,他连喝了三四盅,喝一盅薛峰倒一盅。
他媳妇黑氏说:动不动就起急,有话就不能慢点说。
孙龟民说:你说他跟了我多少年了,一年长一个出息到现在也了不得了,我看他这些年除了体重长了、岁数长了,啥都不见长进。
见了这一幕叶舟对这个“大人物”就更是由内而外的瞧不起了,为了几句话就气急败坏到这样的地步,牵扯的不过是几百两银子,还是本该给人家的银子。若是军中统帅,手底下的将领丢了一座城池,他还不得诛灭了将军的九族吗?就这种胸襟的人竟还自以为了不起,是多么可笑呀。
骂了一顿胖子,他突然又觉得叶舟没认真看他发火,态度非常心不在焉,他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样怒斥叶舟, 萧……遥……气得他都磕吧了,你在想什么?
叶舟说:我没想什么呀。
孙龟民猛提了两下头皮,眼睛眨巴眨巴,鼻子里弄出奇异的响声,说道:你是不是谁都瞧不起,别人说话从来都不认真听,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饱含了深刻的人生的智慧;瞧不起所有人,你从哪里找来的自信,不就是一个扛活的吗?就因为你读了点书,你就以为可以这么傲慢无礼吗?鬼谷子曰:读书要学以致用,学以致用懂吗?你又没考取到什么功名,得的哪门子意呢。
叶舟像看追着自己的尾巴起急的狗一样笑了,他觉得这个人真是太有意思了。他说一句,你应一句,他会觉得你这是要与他平起平坐,他一直说,你不吱声,他又觉得你瞧不起他。
叶舟的笑在脸上停的时间很长,他仿佛要用这种藐视的笑,让他知道他的形象有多矬。
孙龟民真的要崩溃了,他没想到自己已经气急败坏到这种程度,靳兴已经吓得浑身筛糠,其他人都吓的不敢抬头,黑氏都不敢劝他了,他就是想看到这种效果,他发怒的时候所有人都害怕,可是这个萧遥竟然还能笑出来,并且是这样的笑。
他更生气了,但这次没用升级后的气急败坏来发泄自己的愤怒,因为他发现用传统的手段对付这个看上去没有任何侵略性小伙子没有成效。他深呼吸几口气,稍微平静了些问道: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