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夜风有些凉。
舒兰从值班开始,就一直没有闲着。
之前还有王耀之帮忙一起扎针,现在只剩她一个人,自然要忙许多。
好在也在可控的范围,大家不少是能忍则忍,实在受不住了,才会举手。
而不少症状轻一些的,在吃了几副药以后,也舒服了不少。
舒兰在烛火之下,帮一位老者扎针减轻痛苦,等收好针,嘱咐:“多喝温水。”
他们那里时刻在烧水,里面会放一点点盐,也是保证患者在大量出汗以后,不会脱水。
老人道着谢,她也正准备休息的时候,却见瞿鸣穿着盔甲,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而来:“王大夫。”
他身后,一位庄稼汉模样的汉子,怀里抱着一个年轻妇人。
哪怕在这种昏暗之下,也看到这女子面露痛苦,满头是汗,嘴中发出细细呻吟。
舒兰在看到她隆起的肚子时,心一沉,指着自己准备休息的床位道:“去那边。”
汉子抱着孕妇赶紧过去。
舒兰转身跟着那汉子过去,嘴上还在解释:“王大夫去休息了,今天我值班。”
舒兰昨日在这里忙的时候,瞿鸣并没见过她扎针治病的模样。显然不相信她的医术,毕竟夫人看上去就不是靠谱的样子,年纪也不到十七。
可看着王耀之的三个徒弟都凑了过来,一副想要学习的模样,也就闭嘴了。
看着汉子将妇人放到席子上面,上前边把脉边问:“什么情况?”
汉子哽咽着:“下午的时候,花娘说肚子有些不舒服,没想到晚上时,人突然难受,还流血了。”
舒兰对身后凑过来的三人说道:“这位孕者是疟疾,但好的是,她的是三日疟,症状比其他疟疾轻不少,宜用二陈汤去橘皮,加生术、槟榔、常山,逐去痰癖为先,稍加穿山甲以透经络。”
王耀之的三位徒弟,分别是大徒弟黄芪,二徒弟剪秋,三徒弟沉香,都是以中药为名,让她很是亲切。
因为她们家的兄弟姐妹,也是为中药为名,大哥叫舒辛夷,二姐叫舒慕荷,三姐舒白青,四哥舒凌霄,就连堂妹也是舒玉竹。
为何他们都是中草药,而自己叫舒兰。
是因为当年爷爷的老友青玉道人给自己算过一卦,说自己必为兰字为名,否则夭折——虽然也不过活到了二十八岁。
不过想想,是不是正因为取了这个名字,她才会来到这个世界,成为谢舒兰?
甩开以前的记忆,她看着沉香在写药方。
拿出了银针对三人道:“胎不稳,当以保胎为先。”
她将银针分别扎在孕妇的三阴交、足三里以及关元等穴位进行治疗。
向三人解释:“这样可以起到培肾固本、温肾健脾的作用。”
黄芪他们赶紧点头,表示知道了。
叫花娘的孕妇含泪祈求:“大夫,求求您救救我们的孩子。”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们一直很期待着他的到来。
舒兰道:“我只能说,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保住孩子,但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哪怕不忍,但还是如实说道:“怀孕时期患有疟疾,本就易引起流产,早产与死胎等情况,我没办法保证一定会留住这个孩子,只能说会尽全力。”
她不是神仙,疟疾本身就是一种要人命的病,没办法保证什么。
低着头的汉子,开口:“大夫,求您以花娘身体为重,孩子、孩子我们可以以后再要,只要花娘好。”
花娘扭过脸哭着。
大家看着都难受,灾年逃荒,又染上疫病,谁都不容易。
特别是想起死去的亲人,都红了眼眶。
看着大家心情低沉,她最终不忍的说道:“别伤心,花娘的身体很好,你们以后会多子多福的,而且,如果这孩子与你们有缘,他会留在这里的。”
有位老人也开口:“小舒大夫很厉害的,你们也别太过于伤心,伤心伤身,也许这孩子保住了呢。”
“是,谢谢小舒大夫,谢谢大家。”汉子先恢复精神。
他知道这个连大人都没办法保证活着的年岁,孩子出生,也不见得是好事。
以后,等他们家条件好一些了,再有也不差。
想通了,也就振作了。
舒兰见他们情绪稳定了下来,同时也收了针,同时也开着保胎药:“一日三次,按时吃药,还有孕妇的营养也得跟上。”
汉子苦笑,毕竟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有什么营养可言。
舒兰想着这段时间得让大家多多照顾一下这孕妇,不说别的,时不时得有个鸡蛋,或者肉汤之类的。
但她现在也没办法保证,也就不会将这话说出来。
而孕妇这边熬好药,喝完,沉沉睡着。
舒兰又去把了两次脉,发现脉象稳了不少,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听打梗的声音,知道已到丑时。
见大家都已经熟睡,没有患者难受,休息地方被占用,就只能窝在一个角落闭着眼睛休息。
然后好像刚闭眼睡,就听到王耀之叫自己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外面漆黑一片,有些懵:“王大夫你就过来了?”
不是说卯时来交接么?
现在好像才半夜吧?
王耀之神清气爽:“是的,我睡足了,辛苦了,你去休息吧。”
虽然此时没到寅时,但他睡不着,就过来了。
“好的。”舒兰小声的向他交接着昨晚的几个病人情况,特别是孕妇花娘那里。
王耀之听完她所说有,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有着赞赏:“行,你放心休息吧,我知道了,还有,我年长你几岁,你以后叫我王师兄吧。”
舒兰确实困的厉害,她觉得不睡还好,可要是睡了一会儿醒来,反而更困一些。
现在的她,就感觉现在有张床,她可以立马倒床睡着。
撑着眼皮,打着哈欠的道:“好的,王师兄再见。”
就准备回营帐去睡。
此时天很黑,但营中有火堆,她也知道主营帐在哪里。
边打着哈欠边走进了营帐,连烛火都不想着点燃,来到床边就打算睡。
而本来在沉睡的贺风眠,在有人进来时,就已经醒了。
全身绷紧的他,在看到一个娇小身影进来,脚步虚浮,甚至还打了一个哈欠时。
本来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下来,还好奇:“你回来了?”
他记得王耀之要卯时才与她交接吧。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时间,他才打算睡到寅时起来,将床位让给她休息,省得她见到自己不自在。
舒兰带着困意道:“嗯,王师兄提早过去了,我就来休息了。”
来到床边,就要倒床睡,完全没注意到大胡子一脸惊讶到像是清白被毁的模样:
“你、打算跟我一起睡?”
舒兰发现床上热烘烘的,对于这种大晚上有些凉的天气来说,太舒服了。
安祥的躺在床上,扯过被子盖好,含糊:“嗯,你让我睡睡。”
这里只有一张床,她不睡这里,难道睡地上保清白?
算了吧,别说她知道大胡子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就算会,她现在困的要死,这大胡子也不可能如此禽兽。
所以,她睡的毫无心理压力。
还怕他这古人心里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压力,敷衍安慰:“我知道大将军不喜欢与我一起睡,但这不是没办法,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我都不介意你是个男的,你就别介意我是个女的了,将就一下、”
后面的话,她已经说的含糊不清,也不知道自己说没说清,就睡死过去了。
被‘将就’的贺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