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矮个男人悠悠转醒,他瞪着天花板呆怔片刻。
想到自己不仅没得到那匹狼,现在连原有的猴子都失去了。
他猛地坐起来,大声说,“咱们被骗了!”
“他们一开始目的就是想买咱们的猴子!”
山羊胡和矮个男人在后院找了一圈,发现早已人去屋空。
他们又追到了客栈外面,可事到如今哪还看得见半个人影?
山羊胡愤怒不已,跑到柜台问客栈老板,“住在后院那一男一女带四个小孩儿的,他们人呢?!”
老板慢条斯理道,“走了啊,一大早就走了。”
“现在估计都快出城了。”
毕竟都是自家店里的客人,老板又关切道,“你找他们有啥事?”
“若是遗失了什么东西,这条街往北走不远就是衙门。”
“趁着现在报官,请衙门轻骑出动,说不定还追的回来。”
山羊胡脾气暴烈,当即捶打着柜台说,“对,他们骗了我们,我要报官!”
“等等。”一个温和的声音阻止了他。
那人走过来,竟是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
他容貌俊秀,长眉上挑,之下有一双细细的凤眼。
笑起来时,凤眼眯起,笑容可亲,却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此人正是这三人中唯一还未露面的同伴。
凤眼男人朝老板拱手道,“这原是一点小误会,我们没打算报官,给老板添麻烦了。”
他又面朝大堂内吃饭众人笑着拱手,“让大家见笑,大家继续吃,我们就不打扰了。”
矮个男和山羊胡站在原地,还有些不情不愿。
凤眼男人走向两人,用只有他们仨能听清的声音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怀里还揣着别人给的黄金。”
“既然早已钱货两讫,那就是合法的买卖。”
“你们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蠢!”
矮个男、山羊胡表情震惊。
他俩一个叫张林,一个叫陈彪,是一同从老家出来讨生活的发小。
他们村里因为土地贫瘠,耕地少,很多年轻人都选择离乡背井,靠着学一门其他手艺养活自己。
张林和陈彪跟几个杂耍艺人学了驯兽。
两人雄心壮志,带着自己捉来的金丝猴北上,准备去京城赚大钱。
他们沿途边赶路,边耍猴戏赚钱。
可惜猴子不太配合,他们的经营也不得法,起初连吃饭的钱都赚不够。
凤眼男人跟他们俩原本不是一伙的。
他自称叫江颂。
只因半路相识,江颂帮他们出了几个好点子,赚到了不少钱。
他们为了赚更多钱,合计着要拉江颂入伙。
江颂也爽快答应了。
今日卖猴子的事,矮个男和山羊胡出于私心,没有跟江颂商量。
因为猴子是他们俩抓的。
得到的金丝,也被他们私下分了,藏在身上。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江颂是怎么知道了黄金的事?
张林陈彪惊疑不定,更兼心虚,都眼神闪烁不敢言语。
江颂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鄙夷。
他又后退了两步,高声道,“本朝律法,如果被查明诬告,并导致衙门的公差白跑一趟,打二十板子,投入监牢,监禁五日。”
“你们莫不是想亲自尝尝这苦果子?”
张林和陈彪顿时不寒而栗。
异口同声道,“我们不报官了!”
两人说罢,低垂着头,跟随江颂回后院去了。
重新回到屋里,张林垂头丧气道,“猴子都没了。”
“咱们还拿什么去京城表演杂耍?”
陈彪脾气暴躁,当即拍着桌子说,“要我看,反正已经没戏了,不如就地散伙,各自打道回府!”
他与张林本就是同乡。
之前又都分了黄金,此时说这些话,分明就是只把江颂一人撂开。
江颂微微眯起眼睛,不怒反笑,“你们不是很想去京城吗?”
“不是想赚大钱,让村里那些看不起你们的人,都刮目相看么?”
张林眼睛瞟着别处,不敢看江颂,“可现在啥都没了。”
“去京城也没用啊,我听说京城吃的贵,住的贵。”
“我们到京城去,没有个营生过活,最后总不能讨饭吧!”
江颂微笑,笑容如春风一般和煦。
“你们两个人都是这么想的?都决定了?”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砰”的一声巨响。
张林、陈彪都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时,竟是江颂拍了桌子。
以往每次分钱不均,张林陈彪拿大头,给江颂小头。
江颂都是一副好说话笑笑脸,好像根本没有脾气一样。
但此刻,江颂眼神阴沉地盯着他们,表情十分可怕。
“你们答应了我到京城。”
“这才走到哪儿啊,就想甩开我了。”
“你们知道上一个对我出尔反尔的人,是什么下场么?”
张林呆呆的问,“什么?”
江颂一笑,笑容森然可怖,“死了,扔在乱葬岗,被秃鹰分食。”
张林、陈彪惊叫一声,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此情此景之中,他们完全不怀疑江颂所说的真实性。
江颂又换上了和气的笑脸,“怕什么,我怎么舍得对你们动手?”
“咱们是同伴,我保你们去京城发财,这话我定然说到做到。”
“况且,今日那家人似乎也是去京城。”
“你们若是在京城遇见他们,说不定还有机会报仇呢。”
张林、陈彪渐渐忘记了害怕。
去京城,发财,江颂还说保他们发财!
两人相互对视,都贪婪的笑了。
姜小花的骡子车已经快出城门了。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追过来。
李元之也跟着看了眼,问,“你在担心什么?”
姜小花沉吟道,“总觉得那个驯兽师不太对劲。”
李元之笑道,“一个爆炸脾气没脑子,另一个自以为聪明,都是一眼就能看穿的人,有什么不对劲?”
姜小花看向李元之,“我说的不是他们。”
“是第三个人。”
“我给山羊胡子金丝,他和矮个男的当场就分了,”
“卖猴子的事,他们应该不想让屋里那第三个人知道。”
“可我明明看见,那屋的窗户动了一下,应该有人在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