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枢密,我们这是要到什么地方去伏击金军?”
“横山。”
庞统轻声回答道:“那个地方我在来的路上都已经看过了,有些地方很适合设伏。”
在前往横山的路上,苗傅忍不住的想与庞统询问些详细情况。
毕竟他在出发之前的时候,苗傅他就只知道,金军快要杀过来了,现在立刻就得出兵去阻止金军兵临城下。
除此之外什么多的话也没有,官家就一句全凭庞枢密之令后,便将他们给打发走了,再然后便迷迷糊糊的点兵上路出发了。
苗傅接着又问道:“庞枢密何以以为金军一定就会走此路过呢?又或者说,金军可能会对一些适合伏击的地方先以派出斥候查看,到时.........”
“无妨!”
骑在马上,与苗傅并驾齐驱的庞统当即打断道:“一直以来,金军对于我大宋的军队向来都是不屑一顾的态度,所以这一次他们定然也不会如此谨慎。”
“更何况,他们所担心的可不是路上遭伏击的问题,而是担心官家跑路过江的问题。”
“所以正相反,金军非但不会谨慎赶路,反而还会为了追求速度而不计代价的朝着扬州赶去,自然也就不存在苗副都统所说的这些问题了。”
庞统说完,又看了看身后一直紧随其后的将士们,以及已经快要落山的太阳。
庞统继而又沉声说道:“苗副都统,以现在的速度还是太慢了,下令吩咐下去吧,我们还需继续加快行军速度。”
什么?
就这速度还慢呢?
苗傅闻言大惊,就在这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里,就已经赶了平日里至少三日的路程了,就这速度还说慢呢,那你所想的速度得有多快呐。
庞统看着一脸震惊的苗傅,不感意外,却是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苗副都统,很可能明日午时的时候,金军就能够抵达横山并且经过。”
“若是在明日天亮前我们赶不到横山的话,就没有时间来布置埋伏,所以我们不但要在天亮前赶到横山,还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好一切的准备。”
“所以........苗副都统你都明白了吗,这一仗我们求的就是速度,如若不然,那么官家唯一的选择就只有过江了,还是说苗副都统你也希望着过江去避险呢?”
“庞枢密说笑了。”
一说到过江的问题上,苗傅心头顿时一震。
我苗傅若是就这般让官家过江了,又与王渊那家伙儿何异,这是决不能容忍的。
同时,在经过庞枢密的简单述说后,他也明白了此次埋伏以及追赶速度的重要性。
随后朝着庞枢密拱手保证道:“庞枢密放心,末将保证能在天亮前赶到后横山。”
说完,当即调转马头,朝着队伍后方跑去。
一边儿跑着,一边儿不断催促着大军加快速度。
军队一路赶,他就在一路喊.........
在这般紧迫的氛围与催促之下,他们除了紧紧跟上前一个人以外,则别无选择。
..........
..........
拂晓之际,庞统与苗傅带着大军总算是赶到了横山,在一个类似于一线天的地方停了脚。
庞统当即让苗傅下令,让军队立刻开始干活儿,什么挖壕沟、套绳索、准备滚木碎石等事宜。
苗傅擦了擦额头上几乎就没有消失过的汗水,不禁转头看向自己的御营将士们。
只见此时的将士们一个个都瘫倒在地,不断的喘着大气,甚至有的还不禁在仰天长啸着。
看这般情况,别说是干活儿了,就算是站起来恐怕都有些吃力,还更不用说必须在午时之前做好这一切了。
苗傅一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
他突然觉得,在接下这道命令的时候,似乎有些显得过于唐突了。
这似乎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重任。
这种感觉就像是,这庞枢密和官家都将事情想得太过于美好了,这人呐又不是铁打的,总会疲惫不是,怎么可能刚刚跑完了近百里地又开始干活儿呢。
但一想到金军马上就要杀过来了,这心里头又不禁泛起一阵苦涩。
怎么办,怎么办,他的身后就是扬州城。
而如今扬州能战的军队,也不过就他苗傅的左营,以及刘正彦的右营。
现在他所率领的左营就在这里,若是他这里没能拦住金军,那么就只剩下了刘正彦的右营。
可是刘正彦的右营还不如他的左营呢,所以在这里是万万不能退却的,可一看到这些连动一下都困难的将士们...........
一旁的庞统看到苗傅这一副为难的模样,自然知道其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继而缓缓说道:“苗都统,官家临行前告诉在下,待此事成后,每名将士赏赐五十贯,却不会少一文钱。”
“五.......五十贯?”
苗傅闻言,不可思议的嘀咕着。
如今御将普通士卒一个月的俸禄,大致也就一贯多一点点。
这五十贯,也就代表着至少四年的俸禄。
苗傅没想到,官家竟然对此事是如此的重视,就连这般丰厚的条件都开出来了。
曾几何时,什么时候又有过这样的事情呢。
待苗傅再一次环顾四周后,在心中默默下了决心。
随即又看向庞枢密正色道:“请庞枢密放心,有此丰厚赏赐,末将相信将士们一定会再接再厉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就暂且让将士们休息半个时辰吧,这样之后干活儿也能有力一些。”
庞统听到此话后,又看了看那些瘫倒一地的士卒,也只能是微微点了点头应下。
也罢,休息一下也好,免得这活儿干着干着人就倒下了,这可不太妙。
之后庞统也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同时还不禁环视着周围的情况,看看这兵力应当如何布置才最为合适。
很快,在下达完命令的苗傅,也跟着来到庞枢密的身旁,随地坐下。
随口轻声问道:“庞枢密,不知您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末将此前可从未听说过庞枢密您的大名?”
这个问题也埋在苗傅心中好久了,自打他在看到这庞苍的第一眼起,这个疑问就已经油然而生了。
趁着有时间就赶紧询问一下,万一.........
只是说万一,若是他在这一次伏击中人没了,他却没能知道这个答案的话,那他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庞统深深看了坐在身旁的苗傅一眼,他本不想多说的,但看在苗傅神情是如此之真诚的份儿上。
庞统便简单的随便说了说,不过就是他从天长城而来,得知了一些消息后便连夜赶到扬州,求见官家讲述情况。
而后,也就有了现在眼下的情况。
“原来如此........”苗傅恍然大悟的嘀咕着。
苗傅最为震惊的还不是这些问题,他最震惊的是,眼前这庞枢密至少也得有三天两夜没有休息过了吧。
明明才从天长赶到扬州,然后又一刻也不停歇的来到此地计划设伏。
本来他的心中还在想着,这庞枢密只知道赶时间,却不知赶路的辛苦,不知道体贴将。
现在看来,人家庞枢密可是比谁都要辛苦,但又何曾多抱怨过一句呢。
惭愧!惭愧!
想到这里,苗傅当即愤然的站起身来,用力拍了拍屁股的灰尘。
当即朝着四周的将士们,大声喝道:“所有还在喘气的,统统都给本将站起来。”
“从现在开始,干活儿!”
说完,苗傅便第一个光着膀子开始卖力干了起来。
庞统见此,也站起身来。
本想着与苗傅聊聊官家的问题来着,现在看来,等打完这仗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