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不由得嗤笑一声,故作惊讶地问道:“师弟,这屋里的老英雄是谁啊?”
楚天寒是满脸燥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硬着头皮回道:“正……正是家父。”
“那可要快给我引荐一二。”
杨玄不冷不热地说道:“我倒要看看,身受重伤、灵器被毁,竟然还有此等心力,究竟是个怎样的豪杰!”
“师兄容禀!”
楚天寒连忙解释:“事情并非如师兄所想,其中另有隐情。”
杨玄冷笑一声:“什么隐情,莫非这回春楼乃是个专擅为人疗伤的一阶宗门,其中弟子都以‘姐儿’二字称呼?”
楚天寒的头埋了下去,脸上写满了尴尬。
六年之前他对杨玄说过许多假话,但是有一句话是真的:对于寒山宗来说,天青门这等四阶门派便是天!
天青门的弟子,叫一个一阶宗门一言而兴不容易,一言而毁却很简单。
要知道,寒山宗之所以能够守住寒山上这条一阶灵脉,不是历代掌门战力多高,纯粹是因为受天青门庇护,普通的散修根本不敢欺辱。
他和杨玄本来就有龃龉,后者又是此次任务的主要办理人,若是任务失败,回门之时提上一句,说寒山宗消极应事,便很可能让天青门收回对寒山宗的庇护。
这对于寒山宗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说不得就要被人抢去山场!
他向杨玄求救,为的就是卖惨:你看我们家都这么尽力了,任务失败可不能怪我们寒山宗啊。
况且楚寒天压根就不觉得杨玄会来,道理也很简单,这么久了都没个消息,摆明了是不想蹚这趟浑水。
但是万万没想到,杨玄不但来了,还来得这么快,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杨玄已经是练气四层的境界!
此前那番话半真半假,就是为了唤起杨玄的同情心、同理心,让他出手对付那个魔修。
最好是杨玄不胜不败,与那魔修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候自己趁势坐收渔翁之利。
可没想到,自家老爹竟然会忽然来上这么一句。
前功尽弃啊!
“今次是谁来了,是小翠儿,还是小红,还是玉姐儿啊?”
听不下去的楚天寒赶紧将杨玄领进了屋。
屋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正坐在一把花梨太师椅上,身着一身华丽的道袍。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的嘴,两边皮肤皱纹堆垒,偏偏嘴巴附近光滑得很,就好像是被装在瓷碗里一样。
不用问,此人定是寒山宗的掌门楚立山。
一见杨玄,这位本来还老神在在的掌门顿时就是一怔。
还没等杨玄说话,楚立山跟着蹦了起来,拱手行礼:“不知天青门上仙到来,小老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一下子让杨玄有些愕然,对方好歹也是一介掌门,如此卑微?
楚天寒则跟上前介绍道:“爹,这位便是我与你提过宗门负责主理此事的杨玄杨师兄。”
“原来是杨仙长。”
楚立山态度更加恭敬:“不愧是天青门出身的才俊,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练气四层修为,真是让老朽汗颜!”
“有杨仙长您在此,定能够将那魔修翻手击灭!”
看到他的态度,听着他的话,杨玄渐渐明白了下山之前,华展风嘱咐那句话的含义。
“不要仗着自己出身天青门便目中无人,肆意妄为。”
这楚立山乃是寒山宗的掌门,练气第八层的修为,却在他这个练气四层的小辈面前如此卑躬屈膝。
看他的神情,分明没有半点委屈不满。
杨玄对于修仙门派的印象,全都来自于天青门,在他想来,一阶二阶的宗门最多是山门小些,弟子少些,资源少些,但总该有仙家气象,门中弟子也该有些仙家风度。
眼下寒山宗这个一阶宗门的山门就在自己面前,破败得像是凡俗山寺。
而这一派掌门,先是张口要找姐儿,现在又在自己面前恭敬得仿佛是一个在受训的弟子。
这一刻,杨玄终于明白“天青门”这三个字的分量。
“起来吧。”
杨玄淡淡说道:“楚掌门年纪境界都远高过我,称我一声道友便罢。”
“杨道友宽宏!”
楚立山满脸堆笑,扬手说道:“您请主位上座。”
说着他直起腰杆高声喊道:“小英子,将老夫的灵茶好生烧上一壶,款待贵客!”
杨玄也不推辞,坐在主位之上,而楚天寒则是被他父亲让到了次席,与前者相对而坐。
至于楚立山自己,则是坐在了杨玄下手的椅子上,仿佛自己才是地位最低的客人。
若是普通人家,这顺序该是楚立山坐主位,楚天寒坐次位,杨玄敬陪末座。
但这并非是普通人家,而是一阶宗门寒山宗。
杨玄坐主座,是因为出身于天青门,又是练气四层。
楚天寒为次,是因为同样出身天青,又是练气三层。
楚立山最次,因为出身一阶宗门,虽已练气八层,又是楚天寒的父亲,也不能逾越!
“说说吧。”
杨玄平静地问道:“楚师弟,你在符箓中所说,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
“不敢欺瞒师兄。”
楚天寒拱手说道:“此前传讯符箓之中所说,并无假话。”
“哦,那莫非是我耳聋了?”
杨玄不冷不热地说道:“你此前可是说,楚宗主是身受重伤。”
“的确如此!”
楚天寒面不改色说道:“我父亲乃是中了那魔修一件灵器威能浸染,撩动心魔,以至于私欲横生,所以才要借那等手段,来熄灭浴火,否则当有走火入魔之忧。”
“杨道友容禀,我儿所说,确实是实话!”
楚立山则跟着应道:“道友若是不信,以神识一探便知。”
同为练气修士,若是一方有意防护,那么另一方便只能够通过气息判断其境界,至于体内灵力流动、身体状态,那是万万看不到的。
现如今,楚立山正是放开了这层守护。
杨玄神识探去,只见楚立山体内灵力并不很丰厚,比自己虽多,却远远没有达到碾压姿态,而且流动之间颇为滞涩,似乎确有暗伤。
楚天寒满脸苦涩:“现在杨师兄相信了吗?”
杨玄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安抚一二,忽然外间细碎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一股子香风掠过。
三个打扮妖娆的女子嬉笑着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