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大娃把门打开,一家人坐到饭桌前。
“阿娘。”妞妞乖巧地递上水来。
陈芸芸扇了扇鼻前,空气中若有若无还有那股刺鼻的浓香。
“饿了没?”
早上下火车,就匆匆给孩子们喂了点吃的,经过一早上奔波,估计早就饿了。
现在过了饭点,徐志军也没想着问一句孩子们有没有吃过饭。
陈芸芸从储物空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吃食,盘子里放着她之前做好的菜,用容琰的那小鼎架着,慢慢加热。
熟悉的饭菜香弥漫整个房间。
一家人坐在桌前,吃了来到台城的第一顿饭。
下午时光很快就回去,一道哨声后没多久,房门把手处传来钥匙响动。
徐志军拿着两个铁饭盒进来,将饭盒放在桌面上。
陈芸芸和孩子们都坐在凳子上,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言语。
徐志军视线在屋内一扫,问陈芸芸,“你弟弟呢?”
陈芸芸面不改色,“上厕所。”
嘎吱一声,容琰从卫生间出来,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异常。
徐志军收回眼神,指了指饭盒,“还没吃饭吧?尝尝。”
陈芸芸将饭盒打开,软塌塌的红薯块上铺着一两片肉,两个饭盒都是如此,一摸饭盒里,都冷透了。
“你不吃?”
徐志军摇头,冷声道,“吃过了。”
看着桌上很明显分量不够的冷菜冷饭,陈芸芸沉默了,“好像不太饿。”
在徐志军回来前,孩子们已经吃过小零嘴,此时也都不想动筷。
“不饿?”
徐志军终于正眼瞧了眼自己的便宜老婆和孩子们,半晌道,“那就先放着吧。”
屋里一下子陷入沉寂。
许久后,徐志军率先打破寂静,对陈芸芸说,“家里没有多的棉被,等会有人来,你和你弟帮忙去拿一下吧。”
陈芸芸抬头,这是准备支开大人?
很好,她倒想看看徐志军憋着什么坏。
有人敲门,是个警卫员。
陈芸芸和容琰跟着走了,出门前陈芸芸看了大娃一眼,大娃隐晦地点了点头。
房门一关,屋内又暗下来了。
“妞妞抱着弟弟,让他睡会觉。”徐志军语气不容拒绝。
妞妞乖巧应下。
屋内只剩大娃和徐志军面对面,徐志军蹲下身,张开手,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儿子,让爹抱抱。”
大娃垂下眼,慢慢走近,投入一个陌生的怀抱。
徐志军身上有股汗味,味道让徐景润有些不适,他听见徐志军说,“她有没有打过你们?如果欺负你们,都跟爹说,爹给你们做主。”
大娃退开徐志军的怀抱,看向徐志军。
徐志军两手搭在他肩上,双眼直视大娃,“告诉爹,有没有?”
男人眼里有迫切,有期待,唯独……没有担忧和心疼。
大娃挪开视线,睫遮住眼底的情绪,他一字一句回答,“没有。”
大娃感觉肩上的力道加重,有些疼。
“怎么会没有呢?不要怕,她不在,都告诉爹,爹会给你们做主的。”
“如果她真的欺负了你们,爹跟她离婚,以后她就再也没法打骂你们了。”
听到这,大娃猛地抬头,黑眸直望进徐志军眼底里。
徐志军还在问,“是不是她威胁过你们不让你们说?”
男人一把捞起大娃的袖子,力道过大,将孩子稚嫩的手臂都蹭红一大片。
孩子露在灯下的皮肤干干净净,竟连一块疤痕都没有。
徐志军看了手臂还不够,将大娃的后背,大腿,各个部分都看了,全都没有伤痕。
“怎么可能?”
他收到的信里,明明说过,陈芸芸爱打骂孩子,怎么可能连个疤痕都找不到,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徐志军推开卧房的门,捞起妞妞的袖子查看。
小姑娘手臂纤细,甚至比大娃的还要细腻白皙些,皮肤上光溜溜的,并无任何痕迹。
“爹,你弄痛我了!”妞妞叫唤着,从徐志军手中挣脱出来。
大娃也跟了进来,他看着徐志军,“爹,你想在我们身上找什么?”
徐志军愣了愣,看向孩子干净纯澈的眼,他收回手,将孩子衣裳都整理平整,“没什么,爹也是关心你们。”
他顿了顿又问,“你们后娘对你们怎么样?”
大娃先回,“后娘对我们很好,从不少我们吃穿。”
徐志军审视阴郁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大娃的穿着,对于孩子的回答,他并不满意。
他斜过眼,又问妞妞。
妞妞的回答与大娃并无不同,“阿娘对我们可好了,还借钱给我们买吃的,爹你也要对阿娘好。”
徐志军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屋子里有些沉寂。
大娃看向蹲在妹妹前的男人,他心里有些寒凉,时至今日他才更认清这个男人。
徐志军分明没回过家,他从哪里得知他们被后娘虐待?
还目的性这么强,直接检查他们有没有伤疤。
徐志军很明显早就知道,他们被原来的陈芸芸虐待,但并无表示,反而还变本加厉,连五块钱的生活费都不给了。
这是想借陈芸芸的手,虐待他们。
徐志军这是想要他们死啊!
大娃恍然大悟,如梦初醒,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配做他爹!
眼中划过恨意,大娃双目通红,他指尖悄然画符,金光闪烁。
倒霉符他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现在画来不过瞬息就完成,正准备趁徐志军不注意将符拍到他身上。
突然,一团温热覆住了他手掌。
他诧然抬头,对上陈芸芸含笑的目光,他一惊,“阿娘?”
这符文竟落在了陈芸芸身上!
“阿娘,你没事吧?”
妞妞大娃都跑到陈芸芸身边,依偎着她。
陈芸芸没什么感觉,耐心安抚下孩子们。
容琰和警卫员放好被褥就出门,将空间留给这“一家人”。
徐志军抬眼看过来,冷眼瞧着这一家和和美美的模样,只觉得刺眼得很。
他指了指陈芸芸,本想叫她名字,但这后娶的便宜老婆,他好像忘记叫什么了。
“你,跟我出来一趟。”最终他指着陈芸芸,语气如同命令一般生硬强势。
“你们看着弟弟,别让他尿床。”
三娃下午困了,睡到现在都还没醒,陈芸芸让大的两个看着点,自己跟着徐志军去了他的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就是间简陋的屋子,里面有张桌子,有个书架。
徐志军在书桌前坐下,上下打量这个陌生的女人。
他得到的情报是,这女人早就没钱,挨家挨户借钱花,还不上就快被打死了。
这次见到,发现与情报不符,这个女人虽然穿得很破很烂,气色却不见差。
也不知道陈凤娇是怎么回事?难道故意传的假消息?
想法刚一冒出来,徐志军就否定了,陈凤娇应当不会骗他,毕竟她还等着他回去娶她呢。
想到这,徐志军眼里划过嘲讽。
有些女人,也不看自己什么样,真是好骗。
一丁点小甜头,就能唬得她为他做事。
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和情报有出入,但问题不大,他有的是法子解决她。
徐志军向前倾身,他敲了敲桌面,吐出一个字,“坐。”
陈芸芸开门见山,“志军,从六月份起,怎么就没收到过生活费了?是在部队里遇到了什么困难?”
“怎么会,每个月我都按时寄,你们没收到吗?”
这话说的可真虚伪,这年头,又没什么监控,到底寄没寄,还不是他一口说了算。
见陈芸芸没说话,徐志军接着道,“可能中间出了些差错,我叫人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就先在这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这么急着赶人走,怕不是心里有鬼。
“回去?为什么要回去?”
陈芸芸尽量模仿原主乡下妇女的做派,脸上适时露出贪婪的神色。
“志军儿,我今天问过了,你这个级别,是可以家属随军的,要不你找你领导打个报告,我带着孩子就在你们这住下吧。”
“瞧瞧,这楼房修得多漂亮,我还没住过楼房呢!让孩子们也住住!”
看着陈芸芸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徐志军心中升起一抹鄙夷,越看她这模样就越恶心。
他绝不可能让她在军队待着,那几个拖油瓶也休想挡他的路!
下午,蒋欣依来找过他,委委屈屈在他办公室撒娇,让他尽快把事情办好。
蒋副团长马上就要回来了。
要是让蒋欣依她爸知道这事,他今后的晋升路子算是断了,更别提和蒋欣依结婚了,徐志军自然一口应下。
他抬起头,看向蠢不自知的某个女人,心道,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心狠。
徐志军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鼓鼓囊囊的,他递给陈芸芸。
“这是我攒的钱,你先收着,随军的事,等明天再说。”
“时候不早了,你先去睡吧。”
徐志军挥挥手,想要陈芸芸离开书房,谁知道陈芸芸步子根本不动,当着他的面拆开信封,数里面的钱。
“三十……六十……一百二……你这些年就存这点?”
每个月徐志军都有二十几块,除了每月寄回家的五块,他至少还剩十五,就拿这点钱,想打发人,陈芸芸可不上这当。
徐志军对上陈芸芸那双眼,有一瞬间,感觉这个女人能看穿自己的内心一般。
他心里嗤笑自己多想,不过一个贪得无厌的农村妇女而已,她质疑,不过是嫌少罢了。
徐志军厌恶极了,正想装着应对,陈芸芸却自顾自回答,“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陈芸芸拿着钱,出了门。
徐志军松下一口气,房门却又被人打开,徐志军感觉自己肝火都上来了,没忍住吼了一声,“进屋前敲门,有没有规矩!”
陈芸芸弯唇一笑,仿佛没听见他的训斥,“今晚怎么住?”
徐志军阴沉着一张脸,“你和孩子们住一间,你弟住一间,队里还有事,我等会走。”
什么狗屁队里有事,应该是赶着去见那个三吧。
陈芸芸也不拆穿,甚至还贴心地帮他把门关上。
徐志军攀上了蒋欣依这条高枝儿,就等靠着裙带关系一飞冲天。
今晚上他连演都懒得演,估计是找好了对策。
陈芸芸冷笑,不好意思,她有外挂。
只要进了梦,徐志军想干什么,有什么谋算,全都能审问出来。
不过,收拾徐志军前,还有个小团子要“审问”。
“说吧,什么时候的事?”
陈芸芸站在床前,铺床。
身后跟着个男孩,男孩此时低着头,微蜷手指。听到女人问话,男孩立即回答,“阿娘,是年前中毒那天。”
陈芸芸回忆了下,那天她从太祖公那里拿回那本符篆,试了几下没有效果,就放在了一旁。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大娃就已经在偷偷练了。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大娃摇了摇头,不仅没有不舒服,反而觉得精神很好。
陈芸芸不放心,把容琰也叫了过来,“你看看他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
修长的手握住大娃的手腕,不过两秒放开,容琰表情浅淡,“并无不妥。”
陈芸芸有些疑惑,大娃小小年纪,也无名师辅导,他怎么就能无师自通?
似乎看出了陈芸芸的遗憾,容琰回,“他天生命途多舛,是英年早逝的命格,索性根骨清奇,有几分气运在,若走这条路,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命途多舛,英年早逝?
原书里大娃不到三十岁就死了,容琰说得一点都没错。
但陈芸芸还想确认下,“他这么小,学这个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容琰沉吟片刻,“他吃过丹药,那就没什么影响了。”
原来是这样,陈芸芸松下一口气,埋怨似地点了点大娃的眉心,这小子有什么事都不跟她讲!
要不是她看见了,指不定被瞒到什么时候去。
大娃看着陈芸芸,十分忧心,“阿娘,对不起,我只是想报复一下他,没想到拍到了你身上。”
陈芸芸才想起大娃拍在她手上的那道符光,“对了,你画的是什么符?”
“倒霉符。”大娃看起来很自责,比往日更沉默些。
那还好,她幸运值远高于常人,应该没什么影响。
“这个东西,不能滥用乱用。”
她如是告诫大娃,大娃也乖巧地点过头。
夜深了,一家人洗漱完,就该睡觉,陈芸芸摩拳擦掌,今夜就让她会一会徐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