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县,陈家沟。
一个老太太驼着一个大大的布袋,走在小路上。
布袋里装了好些东西,十分沉重,老太太背都被其压弯了,也舍不得放下。
她背的可都是从大女儿那薅来的好东西,暖和的被子凉席、供销社二十多一个的烧水壶,不少酱油调料……
再走几分钟,就到家了!
老太太想着,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
宋小芬在一个低矮的破屋门前停下,此时都快晚上,她男人和儿子都上工回来。
宋小芬左看右看没人,才小心翼翼进门。
“大兰大兰,死哪里去了?”
一进门,她就扯开了喉咙。
大兰是她大二媳妇的名字。
一个是矮胖的女人从灶房里出来,她手里拿着锅铲,看到宋小芬就恭恭敬敬的喊,“娘你回来了。”
大兰上前,“娘,你背的是什么呀?我帮你拿。”
若是往日,宋小芬一定就把重的东西拿给儿媳妇了,但今天她背的可全都是稀罕物。
宋小芬脸黑着,骂大兰,“把你手拿开,不要什么东西都想碰!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想帮忙,反而被骂了一通,大兰有些悻悻的,“那娘我继续做饭了。”
看大兰躲进灶房,宋小芬才把这一大包东西,放进了自己和孩他爹的屋子。
陈富贵坐在堂屋门口,手里拿着酒,一口一口的喝。
宋小芬出来喊他,“老头子快过来!”
喊了好几遍,被打扰喝酒的陈富贵才醉醺醺的抬眼,眼神凶恶。
宋小芬被吓住,她只敢小声一点解释,“老头子,招娣那个小妮子果然发达了,你快来看,这是我从她家拿回来的。”
陈富贵半撑着身体起来,宋小芬赶紧带路,闻着老头子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宋小芬忍不住道,“你少喝点酒,别到了晚上又发酒疯。”
陈富贵脸色因为喝了酒变得通红,闻言,他粗着声音,语气暴躁,“你管老子!”
宋小芬被吓得一哆嗦,不敢多说,只能邀功似的把从陈芸芸家带回来的东西全都摆了出来。
“你看看这个被子,这里面的棉花都是新的,正好老三结婚用。”
“你再看这个水壶,烧好的热水放进去,第二天倒出来都还是热的。这是供销社的货,要一张工业票,还要二十多块钱。”
老头子喝酒喝红了眼睛,但东西还是认得出来的。
他的眼神从布袋里的东西一一掠过,最终停留在老太婆的脸上,用手里冰冷的酒瓶拍了拍她,像是逼供般地问,“她哪来的钱?”
宋小芬就一股脑地把陈芸芸当厂长的事全说了,不仅如此,她还添油加醋。
“这妮子嫁了人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心也野了,对我都没个好脸色。”
“她灶房里满面墙的腊肉,我一口没吃到,她全藏起来了。”
“而且,她男人先头那个留下来的三个拖油瓶,她当个宝贝似的。那几个小兔崽子天天吃的比我们过节吃的还好。”
“你是没看见,那几个崽子还要读书,一年两块钱学费!那缝书包用的布一块补丁都没有。”
“这个死妮子,给那几个拖油瓶就舍得花钱,我说我回来要坐车,她一分都不给我!老头子,你要好好收拾她!”
一身酒臭味的陈富贵,将那床被子铺到了床上,躺了下去,他灌了一口酒,语气发狠,“小娘皮,白眼狼,弄死她!”
看陈富贵这个状态,宋小芬不敢说话,她怕陈富贵喝多了打她,她从屋里出来,去了老三的屋子。
老三还没回来,他跟几个狐朋狗友出去打牌了。
掐着饭点,老三悠哉悠哉的跑回来,他一推开门,准备躺床上,却看见自己老娘在床边坐着。
“娘,你回来了?我就说,人家虽然也叫陈芸芸,但不可能是我们认识的陈芸芸。”
提起自己的亲姐,陈老三一脸嫌弃,他从心底瞧不上陈招娣。
谁知,老太太打断了他的话,“老三,你姐当厂长了。”
“啥玩意?”陈老三以为自己幻听了,他掏掏自己的耳朵,“娘,你吃错药了吧?别编故事啊,就她那样,怎么可能。”
“你小点声,等会被你哥嫂听见了!”老太太捂住陈老三的嘴,继续道,“我骗你干啥,你姐就是当上厂长了。”
陈老三本来输了不少钱心里郁闷,一听老太太的话,他瞬间有了心思,他揽住老太太的胳膊,“娘,那死丫头当厂长了,应该有不少油水吧?”
“你让她整点钱给弟弟花点呗。”
宋小芬对自己的小儿子是满心满眼的爱,她拍了拍儿子的手,“有好事,娘能不想着你吗?”
“你放心,我都给陈招娣说好了,让她给你安排个清闲点的职位,你到时候就去那边,先干着。”
一听要干活,陈老三满脸不愿意,“还要干活啊?她就不能把她工资分我点,我不去干活行不行?”
宋小芬难得严厉一回,“你个懒货,说些什么呢!”
“我让你去她厂里干活,等她不想干了,这厂长的活,不就是你的了吗?”
“当厂长多轻松,啥事都让下面的人干。”
陈老三被宋小芬的话说得十分心动,当厂长真好,每天不用干活,光是睡大觉都有钱赚。
“娘,你对我真好!”陈老三说的真心实意。
宋老太太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当娘的,哪有不为自己孩子着想的。”
突然,宋老太太看向外面的方向,像想起什么似的,嘱咐陈老三,“这事别跟你哥和你嫂子说,听见没?”
大便宜全都陈老三占了,他哪有跑出去乱说的道理,陈老三疯狂点头,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高兴得停不下来。
他要当厂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