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一行走出藏经阁时,外面已经聚拢了不少僧人。
其中最大的一部分,都是那种浑身没有任何气息,死气沉沉的,一看就是施展了“长生天”的。
这群老僧要么瞪大眼睛,要么竖起耳朵,总之就是身怀绝技。
他们三五成群,观望着夏州上空。
曹流许久不曾留意,这时再看,却发现原本的“十面埋伏阵”已经彻底不见,那位息侯与其余几位大商封伯倒是还在,只是一个个气息变得萎靡了不少。
息侯前方,分别还站着两人
居左者,身上同样穿着大商侯爵的衣袍,袖口上绣着一个“鲧”字,想来是一位名为“鲧侯”的前朝强者。
居右者,这人的脑袋上生着两颗牛角,长得有点像地府中“牛头马面”里的牛头,只是他穿着判官服饰,手里还有一支笔,黑杆白毫,黑白分明。
曹流结合此人的卖相,脑海中不由联想到了一个人。
五通大神的四弟子,牛判官。
只是,这位牛判官看样子是站在大商勋贵这边的,不由让曹流感到惊讶。
今日这事打从“斩龙夺气”开始,就不再局限于是一场小的骚乱,而是前朝余孽有预谋的复国计划。
旁人若是掺和其中,将来大离朝廷清算下来,都逃不过一死。
为了稳妥起见,曹流同样不准备再把隐令给留下。
反正,他已经吃足了好处,这会儿及时脱身,也能避免将来被人设局乱泼脏水。
至于另一边,为首者穿着赤红的王袍,上面绣着一头夺目的狼形图案。
这是司氏皇族的图腾。
如此看来,今日到场的大离强者,应当是司氏皇族的一位王侯。
曹流结合左右的科普,总算弄清了这人的身份。
荒山王,司净。
严格来说,这司净是上一任大离神帝“章帝”的皇子,当今“灵帝”的皇弟,是根正苗红的天家贵胄。
他的境界难以捉摸,曹流也没有这个眼力去分辨,只能猜测是乾坤境的最后一步“阴阳合一”,乃至是天人境的超级强者。
而能够与司净对峙的牛判官,还有那位鲧侯,其本身实力大致也是处于这个区间。
“今天这场面可是越来越大了。”
曹流喃喃自语,心神沉入隐令之中,看到了息嬴的留言。
息嬴:“曹扒皮,你敢屏蔽本小姐?”
息嬴:“明武君,本小姐答应你的条件了!”
息嬴:“丹王阁下,小女先前言语不妥,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这短短的三句话,只是称呼的变化就丰富到足以搭台唱戏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
不,无需那么麻烦,有的人她三句话就可以搭一台戏。
至于最后的那人,不管是息侯本人也好,还是这息嬴的鬼点子也罢,曹流都不打算接着与他们交流了。
他顺手将得到的妖丹瞬间震碎,立刻就有一股澎湃的天地能量涌入体内。
做完这些,曹流引动“隐令”的自毁阵法,直接让其变作废铁,随后开始感应自身的变化。
以曹流目前法身境的巨大胃口,这股能量都直接填满了一半以上的容量,足见其丰厚程度。
不过,这肯定不是他们得到的全部。
譬如法身境妖尊的内丹,这些人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地分给自己,不过今日的买卖也不算亏。
那些武学本身大都来自于今日战死之人,均是王城各大顶尖势力的高层与人杰,甚至夏氏强者的尸体都有不少。
夏王的遗体曹流没能得到,但是通过抽取这些夏氏强者身上的青帝龙气,应该也能让“长寿仙印”再提升几分,给自己延长一下寿元。
他甚至还生出了一个鬼主意。
自己要不趁着夜色偷偷把夏王府给端了,免得便宜旁人?
这个想法只是闪过一瞬,就被曹流自己否决了。
倒不是他受佛法影响变得慈悲了,而是曹流讨厌掌控之外的东西。。
唯利是图,极端利己。
这两种特质是曹流一直推崇的,同时他也认为可以掌控。
至于屠戮夏氏,这就属于不择手段了。
曹流的理智告诉自己,既然不到绝境,那就不应该把自己给逼入绝境,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层考虑。
当初与神武帝相见时,对方临走前提到过的“长生前辈”,也就是所谓的长生妖帝。
对方话里话外都表达着一个意思,长生妖帝对他们这种玄帝血脉抱有一定的善意,甚至可以视作靠山。
有鉴于此,像猎杀五帝血脉这种明显会败坏人缘的事情,划不来!
“不过,倒也没说禁止我抽取龙气。”
曹流颔首思索:“只要不伤及性命,那就不是同室操戈,而是能者居之!”
这个主意好!
曹流正在思索的间隙,天边的几道人影也渐渐近了尾声。
荒山王司净面朝鲧侯与牛判官,神情不善:“你二人妄用天地气运,强行炼化真龙,莫不是忘记了你朝是如何覆灭的?一千多年的藏匿,竟也没能让你等学到教训!”
他感受到夏州气运的大量流失,不由震怒。
这气运流失的源头,与夏王强行突破的关系不大。
真正的大头反倒是拓海大圣“蛟化龙”之后,直接牵引了大量气运加深,随后息侯强行掠夺龙气的做法,直接在夏州所剩不多的气运上狠狠落下一刀,并且彻底破坏了夏州气运的根源。
夏州本来就是大离十八州垫底的存在,如今气运根源被毁,只怕往后就连诞生新的法身境也成了一种奢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夏州的气运流失只会越来越严重。
最开始是法身之路断绝,再到坐照之路断绝,再然后是真气之路……
这变相是绝了世人通过武道延长寿元的念想。
长此以往,夏州的强者必将出走,早晚有一天整个夏州也将从神朝的气运体系中被移除,沦为无人问津的废弃之地!
届时,大离气运乃至人族气运也会遭到反噬。
但在史书中,后世的人只会看到短短的一行字:离朝年间,天怒,夏州灭!
至于旁人做了什么,又或者其中还有任何内情,后世之人才不会去关心。
作为大离皇室的司氏,也必然被骂名所累,遗臭万年。
鲧侯听到司净这看似大义凛然的话,嗤笑一声:“你司氏得位不正,谋篡主家,合该在青史中留此污名!”
鲧侯的话里除了戏谑,还有几分快意。
作为经历过大商统治的老古董,鲧侯是真正的前朝遗老,亲眼目睹了故国的沦丧,又经过漫长千年的等待,如今见得大离要沦为笑柄,如何能不畅快!
司净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了牛判官:“当年你师尊主动投奔我大离,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你五通神教再与这些前朝余孽勾结,可是要反?”
牛判官摇了摇头:“师尊的意思岂是我这做弟子的所能揣测的。本判今日前来,是因为鲧侯开出了足够高的价码。荒山王若是不愿,只要给的报酬更高,本判也可以站在朝廷那边。”
“你这无耻之人……”
司净被他这明着要好处的做法给气笑了:“牛判官是吧,本王此行回去,定当禀告皇兄还有诸位陛下。届时,云州若是不能给出满意的交代,就等待朝廷兵锋降临吧!”
司净说完,枪尖一甩,对着左右吩咐:“我们走。”
说罢,他就带着大离的人离开了。
夏州如今已经废了,不值得他们再动干戈。
这是其一。
至于另外一个理由,则是司净对牛判官心怀忌惮。
对方手里的那支判官笔,据说与地府有着不小的关系,真正掌握了鬼神之能。
在没搞清楚判官笔的真正底线前,司净也不想冒这个险。
眼见司净离开,牛判官与鲧侯也没有追击。
他们今日的目的达成,先后各自散去。
至于夏王府。
如今夏王都死了,夏州也废了,也就没人在意他们如何。
是死是活,且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