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幼卿点头,红叶出去吩咐过小丫鬟去打水后,边服侍着她起床,边说起这宅子的由来:“听说这所大宅呀,是前朝的某个大盐商,钱多的没地方花,有人就劝他盖个园子,采买些美貌的丫头住进来,也能玩乐,也能宴客,夏日也不用出城避暑了……”
园内树荫浓密,花木繁多。
林幼卿刚迈步进来,立时就感觉一股凉意扑面袭来,舒爽极了。
她只拣有阴凉的地方去,一路走走停停,欣赏着园中的美景,渐渐就忘了路程远近。
红叶刚还告诫过她,“园子很大,千万别往深处去,姑娘只在水榭那里玩玩就回来吧。”
结果她玩得兴起,就把那话丢在脑后了。
竟还真走迷糊了。
不过,此刻她尚不自知呢。
在林木掩映中,她发现了一座小楼,该是红叶所说的绣楼吧。
红叶提到绣楼时说,“原先这宅子前面也就一个主院,后面的园子倒是起了几座绣楼,只是园子太大了,个个都显得孤零零的,也没人敢住,唯恐遇着了成精的花木。
“姑娘住的这院子,与西边白姨娘他们住的那个院子,还是那盐商的后人觉得太空了,加盖出来的,三个院子用墙圈成了内院。前面还盖了一进,这才稍微像个住人的宅子了。”
不过,在林幼卿看来即便是现在,这所大宅也不像个宅子,竟像个园子似的。
哪家的园子会比住人的宅院,还大两倍不止?
哪家的园子会空旷到让人害怕?
哪家的园子能一年四季,花开不败?
盖这园子的盐商可真是有钱,也真会享受。
他究竟是有多醉心于,跟一群美女在园子里玩躲猫猫的游戏啊?
白姨娘言语间极为艳羡林幼卿能独占一个三进带两个跨院的大院子,而她只能跟府城官员献上的两名侍妾,挤在一个院中。
她住的小跨院,还没有她在家时的宽敞,服侍的婢女也少的可怜,幸好,她还带了两个自幼伺候的丫头进府,还不至于捉襟见肘。
听说原先在这院子伺候的仆从,都派去了林姑娘的院子。
说什么那边院子大,人少了林姑娘会不方便。以前没人住也就算了,如今她都住进来了,人却不给还回来。
她一个四皇子殿下正经的姨娘,竟败给个什么都不是的外路人了。
管事嬷嬷也太不把她这位姨娘当回事了。
就算四皇子还没幸过她,可她也是四皇子当着府城八大商贾的面,认可了的正牌姨娘。
小跨院里的白姨娘,住得憋屈难受。
一个人住个大院子的林幼卿,其实也没她艳羡的那样舒坦,那么多人在眼前晃来晃去,一点隐私也别想有,弄得她连空间都不怎么敢进了。
比起那个院子,她觉得置身于渺无人烟的园子里,倒更自在些。
只是她通常都不敢太深入,怕迷路,也怕有蛇虫出没,今日特意带上了在药铺里才配的驱蛇香包,才敢长驱直入,拨草寻蛇。
据说,是东家进山收药草时,机缘巧合之下,碰见了一个老猎户,见那些蛇虫鼠蚁对他退避三舍,一问才知,是他身上带了自制的驱蛇药粉,最后便花费重金买来了方子。
为买这驱蛇药粉,林幼卿自然也没少破费。
她打算试验一番,如果真像故事里说的那么有用,她下次可得多买些存进空间里。
有备无患。
这园子已不复当初的盛况,因疏于打理,已然滋长出了几分野性,各种植物葳蕤地生长着,露出了各自天然的模样。
自然,像个狡猾而睿智的长者。在人类面前,从来都秉承着人进我退,人退我进的策略,深谙游击之道。
成语中有,打草惊蛇,惊蛇入草典故。
由此可见草木茂盛的地方,十之六七就能撞见蛇。
纵使带了特效的驱蛇药包,林幼卿也不敢真个去拨草寻蛇,以证药效。
只见她穿花拂叶,奔着不远处的绣楼而去,而后在绣楼四周,寻了片碧草如茵的矮草,扯开装着药粉的荷包系带,转着圈地撒出一个圆圈。
然后她便兴冲冲地提起裙子,如飞地跑向绣楼,“噔噔噔”地拾级而上,想着坐在绣楼的窗口,居高临下地俯视下方,既可看得更清楚些,又免得接触到蛇。
林幼卿的盘算打得不错,就是未曾料到会在绣楼上撞见人。
上楼后,她一把推开双扇的雕花红漆木门,就猛地瞧见了本该空空如也的屋里,竟然坐着个人!
吓了她一大跳。
人本没什么可怕的。
但在这荒烟蔓草,无人造访的地方,猛然撞见,就跟大白天撞见鬼一般刺激。
“吓到你了。”
坐在榻上的四皇子,笑得好欠扁。
林幼卿放下捂住胸口的小手,定了定心神,面有余悸地道:“没料想四皇子在此消夏,民女告退。”
她上楼的动静那么大,四皇子不可能听不到呀,那为何不声不响地害她受惊?
林幼卿不由在心里腹诽着。
她还不晓得,尊贵之人素来我行我素,就没有那个为人着想的自觉,与爱好。
受惊的后遗症,使她的动作显得迟缓。
未及她转身,就听道四皇子道:“本皇子看你腿都在发抖,还下得了楼梯吗?”
说着,人已起身来到了林幼卿跟前,二话不说地来了个公主抱。
“四皇子——”林幼卿惊呼一声。
身体失重,体内瞬间启动的自救意识,使她本能地想抓握住某样东西,无措的双手,下意识地就如藤蔓般爬上了身旁之人的脖颈,并死死勾住。
四皇子抿唇一笑,似乎对她贴上来的举动颇为满意。
当林幼卿被放在榻上时,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微微发烫,有些不明所以。
难道是被吓的。
这时,四皇子放了一盅茶在她面前,说了声,“来,喝口凉茶压压惊。”
她想都没想就端起来,一饮而尽。
四皇子随手勾起茶壶为她续茶,好笑地道:“那日城外,你游走于流民营里的胆气哪去了?今日竟吓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