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眉头微挑,十分配合地摇摇头。
“猜不出。”
“我就知道你猜不出。”周婶子摆摆手,噗嗤笑出声,“这孟芸儿是跑了,但这媒人也算没白来!
最后,孟永富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让媒婆转去下河村给他宝贝儿子提亲,好像是看中梁家那个丫头。
七日后就要成亲呢!”
话音一落,小院瞬时安静得能听见针落的声音。
还是坐在一旁洗下水的钱氏率先惊呼出声,“周婶子,你是说梁似玉要嫁给孟福?
这怎么可能!
那个丫头怎么可能会嫁给孟福!”
她虽然是钱家村的姑娘,距离下河村有段距离,但嫁到上河村近四年的时间里,对于附近村子的情况不算是门清,也可以说是了解得差不多。
这下河村姓梁的可就一家。
梁家除梁耀祖外,便只有梁似玉一个姑娘家了。
前几日她们老苏家才去梁家提亲,他们说是要二十两彩礼才嫁。
如今,转头就一声不吭地就嫁孟家?
咋可能啊。
周婶子闻声,面上不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前日早上,泥鳅几个小子爬在孟家墙头,不是看到孟福屋里头有两具光溜溜的身子么?
大家都在说,其中那个姑娘家,十有八九就是梁家的丫头嘞。
闹得那么大,她不嫁孟家又能咋地?”
村里人喜欢瞧热闹。
孟福先前早上在家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后,不少人便一直守在孟家大宅子外头,等着瞧那人是谁。
等到当日天色全黑,不少人受不住归家去之后。
孟家旁边的邻舍才瞧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偷偷摸摸出了孟家后门,一路往后头的小山路走去。
虽然没瞧清楚长相,可也知道那条山路是通往下河村去的。
再加上今日孟永富让媒婆给孟福提亲,这其中的因果,明眼人一想就清楚了。
泥鳅娘点点头,“往日瞧着梁家丫头长得不错,衣裳面容干干净净,干活也勤快。
这两村不少小伙子都想娶她嘞。
没想到私下里却是这般做派,还没定亲,就自个儿送上门,生米煮成熟饭啰。”
“哎,若是孟福是个靠谱的,这梁家小姑娘嫁过去倒也算享福。”大麦娘叹口气,“可村里人瞧着孟福去楼子里,不是一次两次!
夫家便是有金窝银窝,倘若没颗疼人的心,也全白瞎!
这梁家小姑娘以后的日子怕也不好过呐。”
她和娃儿爹这么些年也就生下大麦一个闺女,自小千疼万宠着,若是以后像梁似玉这做派,怕是得活活气死。
钱氏听得目瞪口呆,张张唇想说什么,怀中却是一重。
低头便见一篓子胖嘟嘟的菌子。
“二嫂,这香菇明日麻辣烫要用,你赶紧去洗洗干净罢。
记得用树叶混着水,揉搓着洗。
动作要轻些,这菌盖、菌柄不能碎了,不然,卖相不好,客人们不喜欢。”
“好,知道,用树叶洗,动作要轻,菌盖菌柄不能坏。”钱氏抱着香菇筐听苏婳一句一句,脑袋不自觉直点头。
走出院门才意识到不对。
这,这么大一筐子咋全她一个人的活儿?
她瞧了一眼院中兴致不大高的一家人,难怪苏白氏回来后脸色就一直不大好,原来是既定的三儿媳妇就这么跑了。
而且,还是跑去自家死对头家去了。
换谁,谁心情能好?
钱氏咬咬唇,最终还是乖乖抱着一筐子香菇往河边去。
比起在地上跪三天三夜,还是洗香菇更划算,苏白氏难得没再跟她计较,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去触她霉头。
被这么一打岔,周婶子几人也顾不上说孟家的事,一个个望着院中的香菇好奇不已。
“大虎娘,这劳什子菌子当真能吃啊?”
“以前听人说,县里天香楼里的菌子卖得比肉还贵,味道比肉还香,就是这种菌子么?”
“还别说,这什么香菇闻着味儿可真香……”
苏婳听着众人谈论声,眸光掠过有些怔愣的苏三虎,心中不由轻叹。
以往,为了顾及梁似玉的名声,他和梁似玉每次见面都是背着人,偶尔梁似玉来找,也会是说找原主。
因此,两人的事情,除了老苏家和梁家人,旁人都不清楚。
撞破梁似玉与孟福奸情是一码事,可冷不丁从旁人口中得知梁似玉要成亲的消息,只怕又是一码事。
情之一字,最令人伤神。
“三哥,山上还剩一些香菇,你跑一趟,摘了回来罢,顺便捡些椴木枝回。”苏婳摇摇头,不着痕迹将空背篓塞他怀中。
“好。”苏三虎回神,嘴角勉强牵起一抹笑。
转身往伏虎山走去。
脚下步伐,疾速中带着几分错乱。
这时,苏大虎兄弟俩已经将菜称好,周婶子和泥鳅娘两家送来的多一些,每家三十斤,大麦娘送过来的则是二十五斤。
老村长苏成德则是三十斤青菜,加上后面送的十五斤豌豆尖。
苏二虎给四人一一结清银钱。
统共花去一百四十五文。
苏白氏将人送走,还给每人抓了一捧香菇让她们尝个鲜,约好明日再送青菜过来,转而朝孟家大宅的方向狠啐一口。
“什么二十两银子的彩礼?
她奶奶个腿的,全是混账话!
幸好没进我老苏家门,不然,这地下老祖宗的脸都要全被她梁似玉败得一干二净。”
当时得知孟福的丑事,她还当笑话看。
没想到,最后,这可笑的却是自家。
幸得旁人不知道三虎和梁似玉的过往,不然,三虎乃至他们老苏家都得成为村里茶余饭后的笑话!
苏二虎眉头拢起,“这孟家先有孟芸儿抢冯子材那个白眼狼,如今,孟福还要娶梁似玉,咋瞅着像是专门给咱家作对一样?”
苏大虎若有所思瞧苏婳一眼,方才她和三弟的反应,可不像是刚知道梁似玉和孟福事情的模样啊。
而且,他若没记错的话。
当日,孟福丑事被撞见的那个早上,兄妹两人可是一身露水回来的。
可婳儿平日里跑步,再早也早不过卯时出门。
苏婳默默转过头,面上若无其事地往灶房走去,之前答应给一家人做“美容药”,虽然滋补草药买了回来,但一直没空闲时间。
现在正好熬点汤药,给家里人降降火气。
滋补草药其实就是个幌子,重点在于放在里面的空间泉水。
灶膛燃起火,往药炉中加入草药,两瓢空间泉水,没一会儿功夫,药炉底部便开始汩汩冒起泡。
药香味顺着热水从药炉传出。
点点滴滴飘散在空气中。
一旁,正在炸油泡的赵氏动作一顿,鼻尖疯狂耸动,她看着在水汽中逐渐模糊的少女,突地有种从人间飘入天宫的错觉。
这样令人欲罢不能的香味,大概只有天上的仙人才会吧。
水汽透过窗柩往外,融在前院的风里,让正忿忿不平的苏家人心神一阵清明。
就像是卷曲拧巴的枯叶骤然被抚平一般。
一瞬间平静许多。
然而,比起老苏家的平静,此刻的孟家大宅子,却像是骤然炸开的油锅,喧腾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