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霖站在众家仆中央,眼睛却是一下就亮了。
从她的脸往下扫去,又从下往上慢悠悠打量,越打量眼中的光越盛,如此绝色,他在汤山府这些年竟然从没碰到过,尤其是那张白皙冷清的脸,因薄怒而微微泛着一层红晕,直接看得他下半身一紧。
直到被一道凌厉的视线盯上,才恍然回过神。
他顺着视线往回瞧,赫然对上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眸中似含着一把利刃,竟让他在五月的天里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苏大郎和苏大郎连忙跑到苏婳跟前,指着柳家兄妹小嘴叭叭地开始告状,“小姑,刚才就是这个女人想要抢小黑回他们家看大门,想把大白变成一只小母猫,我们不愿意就骂我们爹娘没教好。
还有这个男人,假惺惺说什么要用十两银子买小黑和大白,我们不愿意卖就要揍我们。”
“谁抢了?!你这小娃娃,可不要在这儿瞎说!”柳羽仙听得这话,飞快抬眼看了下三公子,见他脸色未变才松了口气,“我方才想要买下这小黑狗和蓝眼猫,一来对它们欢喜,二来也是看你们不容易,想着多给些银钱给你们家里减轻些负担,毕竟,二十两银足够你们小姑摆十来年的摊了,不是么……”
不待她说完,地上的大白对着柳羽仙就是一顿骂骂咧咧。
“喵呜!喵呜吼!!喵呜!!!”
你个老娘们,老子还没拉完,你就一直盯着老子屁股上的荔枝瞅个不停!
分明就是图谋不轨!
居然好意思说欢喜,欢喜你大爷啊!
大白一边骂,一边轻轻扒拉着苏婳的裙角,委屈巴巴往她怀里钻。
小黑亦是狗尾巴竖直,朝着柳羽仙一个狠狠龇牙。
“汪!!!!!!”
你个坏女人,口口声声说老子丑就算了,还说老子只配看大门!
老子确实是看大门的!
可不是给你家看的啊,要不是老子刚尿完,定要撒泡尿给你照照镜子!
小巷子里,一众听不懂兽语的公子小姐们此刻都沉默了,他们虽然听不懂,可也感受得到情绪,这两只分明一个骂得比一个脏啊!
这时,苏大郎抿唇补了一刀,“这位小姐的丫鬟抢大白和小黑不成,还要我们下跪道歉。”
“呵!”苏婳半搂着大白,望着柳羽仙不怒反笑,“这么多天不见,柳大小姐还是一如百花宴上的威风,动不动就喜欢叫人下跪,如今,更是连两个小娃娃都不放过,我苏家的家教自然是比不上府尹家的家教,一而再再而三地令人叹为观止!”
一众公子小姐原先没见过苏婳,听得这话纷纷瞪大了眼睛。
这个小姑娘,竟然连府尹家的千金都敢骂。
而且,听柳羽仙方才所说,这苏婳不过是一个小摊贩,摊贩就是下九流中的末九流,可一个末九流,居然敢骂柳羽仙,这小姑娘白白长一副好颜色,脑子却像是进了水。
柳羽仙脸色墨黑,恨恨看了眼苏婳,“不过是一只猫而已,你至于将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旁边,一直亦步亦趋跟着柳羽仙的一个绿衣小姐附和道:“对啊,不过就是一只猫而已,柳小姐也是一片好心,你们不领情便罢了,为何这般急言令色,还指责府尹大人家的家教不好,莫不是将我们府尹大人不放在眼中?”
苏婳看她一眼,指尖轻轻给大白顺着毛发,“这位小姐,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耳朵有毛病?”
“你什么意思?”郑宝菱愣了愣。
“我何时说过府尹家的家教不好了?”苏婳抬眸,清凌凌的眼神从二人身上扫过,不咸不淡笑了笑,“而且,这位小姐的意思,莫非是说,柳小姐强买我家猫狗是府尹大人教的?强买不成,直接开抢也是府尹大人教的,没抢到,就说是为我们好还是府尹大人教的?”
郑宝菱彻底呆在原地,“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明明就是我和柳大小姐在说话,你处处提府尹大人,不就是这意思么?”苏婳笑笑,没再看她,而是悠悠看向柳羽仙,“而且,柳大小姐说得对,不过是一只猫而已,有的人却是连猫都不如。”
“苏婳!你别在这儿阴阳怪气。”柳羽仙气得双颊鼓鼓。
“什么阴阳怪气,柳小姐这话太重了。”苏婳杏眸微微沉下,“十二日前,百花宴上,柳小姐愿赌服输将枣庄送与我,可等我们第二日去收庄子时,庄子里二百亩良田,田中稻苗几乎尽数被毁。
当时已经是四月中,稻苗无一不开始抽穗,即便按最保守的一亩三石粮估计,二百亩良田至少也能产六百石粮食,一旦粮食一百二十斤,六百石就是七万两千斤粮食。
便是风调雨顺的年头,七万两千斤的粮食也已经足够好几个镇子的嚼用,若是遇上干旱、洪水等天灾的荒年,这七万两千斤粮食更是能救上万人的性命。
可毁苗的人,却是说毁救毁,完全不顾旁人死活,柳小姐觉得,这毁苗之人是不是连一只猫都不如?”
话音一落,众人看向苏婳的目光难掩惊讶。
百花宴!枣庄!原来她就是在百花宴上一连拿下三个第一、连青山书院院长都青眼以待的清水县大才女,府城这些日私下里都议论百花宴之事,可只知道那才女姓苏,却是不知道就是眼前的女子。
民以食为生,毁粮向来被人不耻,当初柳羽仙心甘情愿认输,还曾引得一众美谈。
没想到,私下里却是连稻苗全毁了,他们是青山书院的学子,虽不事农桑,却也知道三月播种,四月抽穗,四月中将苗毁掉,这一年的收成算是全没了。
一时间,众人看向柳羽仙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
柳羽仙掐了掐手心,小脸满是惊讶,“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苏姑娘可知道这毁苗是何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