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衣脊背一凉，慌忙解释：“小姐明察，并非奴婢办事拖沓，实在是苏记饭馆的人太过狡猾，从厨子到伙计，一个个全跟锯嘴的葫芦一样，奴婢还未问到方子，便已经被他们赶了出来，所以奴婢只能……”
“没问到方子？”柳羽仙听得这话，直接冷冷笑出声。
“本小姐给你一日时间，一袋子银子，从晌午一直等到今儿个天黑，你竟然什么都没查出来？
你说说你，就这么个芝麻粒小的事儿都办不好，本小姐留着你还有何用？
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就换画眉去了。”
画衣连忙摇头，神色愈加恭谨， “小姐，苏家饭馆厨子伙计全是苏婳的人，厨子卖身契在她手中捏着，伙计则都是上河村的人，一个个对她死忠，便是画眉去，亦是无济于事。”
“死忠？”柳羽仙眉头皱起，“这世上有什么死忠之人？一个村的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交情，再者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是不是你银子使得不够？”
“并非如此，苏记饭馆的伙计根本就没给奴婢使银子的机会。”
画衣从腰间取下钱袋子捧在掌心，循循道：“而且，奴婢出饭馆之后，在同心巷的住户那儿打听到，好几次都碰到苏二虎运送火锅、烧烤调料去饭馆，也即是说，饭馆里的厨子和伙计只管着配菜熬汤之类，并不清楚关键方子，便是再多的银钱亦是枉然。”
柳羽仙看向依旧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眉头更是皱成一个川字，“照你的意思说来，火锅方子本小姐注定是弄不来了？”
画衣摇摇头，“不，奴婢恰恰觉得，如今关键在苏二虎，咱们可以从苏二虎深深入手。”
“苏二虎？”柳羽仙狐狸眼中闪过怀疑，“他可是俗苏婳的亲兄长，苏记饭馆那些厨子、伙计一个个都缄口不提，难不成这亲哥哥还会倒戈不成？”
她只在苏记饭馆见过一眼苏二虎。
可依着苏婳乖滑的性子，若不是关系极好的兄长，又怎可能将饭馆交给他一手负责。
想要苏二虎张口，只怕比登天还难。
指不定还会像百花宴上遇到的苏大虎一样，让她碰一鼻子灰。
“小姐不知，这苏二虎同苏婳关系虽然好，可他同妻子钱氏的关系可是极其不好！”
画衣脸上勾起一抹笑，“先前苏家闹分家，正是因钱氏作梗，自打分家之后，这苏二虎夫妻俩早已分房睡，说是夫妻却俨然同陌生人差不多，日夜大争小吵不断，四邻皆有耳闻。
可苏二虎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如何能受得住夜夜空虚的日子？这时咱们若能想法子送个娇香玉软的小姑娘给他，他定不会舍得推拒。
兄妹关系再好，又如何能好得过夫妻？
只要枕头风吹好了，以后小姐想做什么岂不是都易如反掌么？”
柳羽仙毕竟是云英未嫁的女儿家，听得直接红了脸，沉吟半晌后点点头。
“你说的法子确实可行 ，不过这么隐秘的事情，你又是如何得知？”
画衣抬起脸，脸上划过几许讳莫如深的笑，“奴婢被苏家饭馆伙计赶出来时，正巧碰到苏姑娘以前的未婚夫婿和婆母去饭馆闹事。
待他们闹完，奴婢跟在母子二人后头，打听了一些苏家人的事。
正因此，奴婢回来的时辰便晚了些。”
“苏婳以前的未婚夫和婆母？”柳羽仙听得这话，猛地站起身，狐狸眼中瞬间亮得吓人。
“你是说苏婳曾经订过亲？
这未婚夫是什么人？为什么是以前的，难道是后来退亲了么？怎么就没成亲呢……”
少女说到这，贝齿不由咬紧唇瓣，要是成亲了多好！
只要苏婳成了亲，甚至只要有婚约在身，三皇子即便看中苏婳才华想收己用，她也完全不用担心是会以纳入后院这种方式。
此刻更不需要大半夜琢磨什么火锅方子。
画衣升大丫鬟不到一个月，可对自家小姐的心思也知道几分，见状也不敢卖关子，立马倒豆子似地将见到和打听到的事情全说了一遍。
“居然是自娘胎里定下的娃娃亲……”柳羽仙拧眉听完，忍不住重重叹口气，“这赌鬼秀才当真个没福气的主儿。
要是没退亲，别说二百两赌债，就是一直扒着苏家吸血都能吸到死了。
届时，苏婳也没法顶着一张狐媚子脸出来勾三搭四，可惜，当真是可惜极了。”
“小姐说的是。”画衣低眉顺眼捧哏，便听见自家小姐声音再响起，“苏婳早已有过未婚夫这事，殿下可知道？”
画衣摇摇头，“应该是不知的，冯家母子去苏记饭馆闹事时，奴婢未曾看到殿下的身影，而二楼包厢也早已经换了一桌。”
“这么大的事情，殿下怎能不知情？”柳羽仙低笑一声，小脸上已然轻快了许多。
“你多留意阿兄和殿下住处的动静，一旦看到殿下来柳府，便立马通知我，知道吗？这事我要亲自告诉他。”
十三年，可不是短短一年两年，庄户人家又向来粗鄙，这些年里，谁知道是不是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已经全发生了。
即便没有，哪一个男子知道女子曾有过如此长的定亲史后，心中能不留下一根刺？
尤其是，礼教最为森严的皇家。
“是，奴婢省得的。”画衣立马乖巧应下。
柳羽仙满意地点点头，“除此事之外，你这两日赶紧寻摸个可心的小丫头，给苏二虎送去，尽早将火锅方子拿来。
只要你好好做事，本小姐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画衣连忙应下，双眼中全是笑，“小姐放心，画衣定会忠心待小姐，奴婢待会便去寻人，一定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跟在小姐身边，向来是危险和机遇并存。
小姐先前的大丫鬟画屏，便是最好的前车之鉴，不过随小姐去了一趟栖迟山庄，回来便直接被送到最苦寒的庄子上，而且送去第二日，就被嫁给管事的傻儿子，现在连身孕都有了。
她既然升到这大丫鬟的位置，便只能尽心尽力将小姐的事给办好。
一旦小姐成功嫁给三皇子，她们身边这些大丫鬟亦是能博个好前程出来。
甚至，连才人、选侍都有机会。
而此刻，被柳羽仙主仆二人惦记的君宴，却正处于焦头烂额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