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老班主三天前走了,突发心肌炎抢救无效猝死,这两天许班主在筹备葬礼,明天举办出殡告别会。】
听到这个消息,白临溪如遭雷击,双耳鸣呜,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呆愣在沙发上,不敢相信师父已经不在了。
怎么这么突然……
他连师父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是假的吧?!”
白临溪猛地抬头,抓住喻疏淮的胳膊,声音发颤,眼中带着哀求:“哥,是不是弄错了,再去查查好不好?”
喻疏淮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眼中浮起心疼,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电话那边。
又一声叹息响起。
【是许清云老班主无误,还请……】
【节哀。】
白临溪垂下眸,眼尾泛红。
喻疏淮眉头皱起,挂断电话,小心翼翼将爱人拥入怀里,拍着他的肩,软声安抚:“老班主患病多年,这说不定也是一种解脱,乖,明天我们去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
“……”
白临溪鼻腔发酸,眼眶浮起水雾,蹭着男人的胸膛,闷闷嘀咕。
那漂亮的脸上满是懊悔自责。
“不知道师父想不想见我?”
“我当年离开只留了一封信,说自己不喜欢京剧,师父肯定失望透了,我原本想着,这次回去好好认错,跟师父说说话的。”
“没想到……”
“一切都晚了……”
攥紧男人衬衫的手在打颤。
白临溪声音哽咽,眼尾的泪浸透布料,如沸腾的热水烫到了喻疏淮的心里,“我连认错的机会……都没了。”
喻疏淮胸口发闷,心疼得紧。
他抬手落在白临溪头顶,揉了揉,指尖顺着脸颊下滑,温柔抚摸:“我们溪溪没有错,老班主也是个聪明的人,我想,他应该猜到了你离开戏院不是因为不爱京剧,而是希望他们父子关系缓和。”
“所以……”
喻疏淮捧起白临溪的脸,盯着那双湿润的狐狸眼,目光认真笃定。
“师父他或许会惋惜,但绝不会失望。”
白临溪怔了怔,正想说什么,白承凑了过来,嘴里还咬着鸡翅,脸上却溢满了担忧,手里还拿着一张纸巾。
“哥哥?”
“你怎么突然哭了?不舒服吗?”
白承刚刚在看动画片,没注意到两人谈话的内容,一转头就看见哥哥被另一个哥哥抱在怀里,眼睛红红的,在偷偷哭。
白临溪接过纸巾,闭了闭眼将泪憋回去,再睁眼时,红唇勾起,笑容明艳:“没事,就是肚子有点疼,躺一会儿就好了。”
“不行!”
白承腮帮子被鸡翅撑起,严肃摇头,可爱又滑稽:“疼就要吃药,我用电话号码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妈妈买药!”
说着说着。
他又抽了张纸把手擦干净,按了按电话手表,正要打电话。
“承承……”
白临溪连忙拉住他的手:“乖,家里有药,不用麻烦妈妈了。”
喻疏淮也跟着揉了一下白承的脑袋,忽悠小孩:“承承,你自己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好不好?我抱你哥哥回屋休息会儿。”
白承乖乖点头,坐端正。
“好!”
“要给哥哥喂药哦。”
他还是不放心,掀起t恤,以给两人表演揉肚子:“也可以这样揉一揉肚子,以前我吃撑了,妈妈就会给我揉。”
白临溪心底一暖,沉重的心情被治愈,抱住白承应了几声好。
喻疏淮注视着爱人的背影,满眼怜惜,老班主的离去太突然了,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溪溪就这样失去了曾经给予他温暖爱意的长辈,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幸好……
溪溪这辈子还有其他的家人。
多多少少。
能填补一些失去的温暖。
待白临溪和白承分开,喻疏淮起身弯腰,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白临溪,白临溪觉得不合适,想下来,喻疏淮还没开口,白承就一个劲把他往喻疏淮怀里推。
“哥哥乖,别乱动。”
“喻哥哥这么高,这么大,我相信他能抱起你的,动来动去肚子会更疼的哦!”
喻疏淮勾起唇,贴到白临溪耳边,亲吻附和:“人家承承都这么相信我了,溪溪,让老公表现一下呗?”
白临溪:“……”
算了。
抱就抱吧。
反正爸妈不在,只有个小朋友。
白临溪没再挣扎,主动勾住喻疏淮脖颈,贴向厚实的胸膛闭上了眼。
“走吧,回屋。”
“遵命。”
回到卧室,喻疏淮想拉着白临溪躺一会儿,但白临溪心静不下来,直接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服。
喻疏淮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拉住白临溪的手腕,温柔地问:“溪溪,要连夜回A市吗?要的话我叫辆私人飞机过来。”
白临溪抬起眸,咬唇犹豫了片刻,轻轻点头:“……好。”
他扔掉衣服,侧身坐上男人大腿,头枕在肩上,想了想,补充道:
“等爸妈回来吃完晚饭再走吧。”
“留承承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刚刚又说肚子疼,直接走的话,爸妈会担心。”
喻疏淮搂着白临溪的腰,叹了一声气:“你啊……”
这一声。
宠溺又无奈,更多的是心疼。
白临溪却笑吟吟盯着他,那双的狐狸眼氤氲着雾气,像是碧波荡漾的春水,迸射着万千情丝,仿佛能将人融化。
“哥……”
他隔着衬衫,抚摸他的心口。
“原来失去亲人,心真的很痛啊,一抽一抽的,当年,你肯定比我更痛吧?”
“我好想……”
“像你抱我一样,去抱抱那时的你。”
喻疏淮瞳孔一震,感觉有股电流窜来 顺着心口蔓延,遍布四肢百骸。
浑身都酥麻麻,轻飘飘的。
他激动地盯着怀里的宝贝,双眼猩红,目光化作实质,爱意在这一刻飙升,宛如火山喷发,一寸寸将土地淹没。
“溪溪……”
吻暴风骤雨般落下。
喻疏淮将人压在床上,扣住手腕,嗓音沙哑哽咽,欣喜若狂。
“有你这句话……”
“从前的那些痛都成蜜了!”
白临溪闭上眼,任由男人索吻,浓烈的迷迭香混合荷尔蒙侵入体内,带着灼热的温度,让他十分有安全感。
眼泪溢出。
乱成一团的心逐渐平静。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有人依靠的感觉,真的……真的好温暖。
白远和周素琴回来后,白临溪称一位敬重的老师意外离世,吃完饭连夜辞别,带着父母准备的特产离开了S市。
等他们回到A市,天完全黑了。
喻疏淮提前吩咐好了一切,行李由助理拿回别墅,机场外停着一辆黑色豪车,车上还放着买好两束黄白菊花。
白临溪看了眼菊花,握了一下男人的手掌,道:“哥,我想自己去买一束。”
“好。”
喻疏淮开车,先载白临溪去了趟花店,旋即,导航去往朝鸿戏院。
一路上。
白临溪抱着花,靠在车窗上,看着霓虹灯闪烁的道路,心忐忑不安。
不知道师兄这些年怎么样了?
万一……
他不让自己进去看师父怎么办?
喻疏淮握住方向盘,余光一扫,注意到白临溪眉头紧锁,仔细一想,猜到了他在担忧什么事,便道:
“老婆,别担心,要是你那个师兄作妖,我找人把他绑起来。”
白临溪笑了笑,瓷白的指尖擦过花瓣,眸底映着星光,摇头轻叹。
“但愿……”
“师兄他想开了吧。”
他其实并不恨许星潭,没有许家,就没有现在的他,刚到戏院的那两年,师兄对他是真的好,有好吃的都会想着他。
而且……
许星潭没有真正害他。
他骂他,撕他戏服,摔他东西,说白了更像是小孩子在闹脾气。
想到这里,白临溪唇角勾了一下,余光扫见一家超市,轻轻敲窗。
“哥。”
“路边停下车,我还想买样东西。”
喻疏淮减速,转动方向盘,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小时候不敢当着大人面吃的东西。”
待喻疏淮停好车,白临溪打开车门,在超市里找到了属于童年的回忆。
一个小时后。
两人各抱着一束菊花下车,顺着小巷,借助月光,朝最里面的戏院走起。
几年不见,这里已经没有当初的辉煌与潮气,小巷空无一人,门上的春联泛白失色,屋檐也长了杂草。
白临溪微微蹙眉,嘀咕道:“以前七八点还有小孩在打打闹闹,大人们摇着蒲扇聊天,现在好安静啊,大家都搬走了吗?”
“估计是因为这里位置偏吧。”
喻疏淮牵着白临溪的手,认真分析:“你想啊,戏院选在这里就是图安静,怕打扰到邻居什么的,来听戏的也图的是清幽宁静,但时代变了,大家都想让孩子有更好的生活,进入更好的学校,慢慢的就都搬走了。”
白临溪轻轻点头,表示赞同:“戏院的生意估计多多少少也有影响。”
“的确。”
“前年好像就不太乐观了。”
聊着聊着,戏院越来越近,白临溪的心也沉重了起来。
很快。
一栋门前摆放着花圈的四合院映入眼帘。
白临溪步伐一顿,攥紧喻疏淮的手,目光落在花圈上,心尖像是被揪了一下。
“师父……”
真的已经走了啊。
没想到,多年后再次回到这里,不是为师父养老,而是送终。
白临溪杵在原地,眼眶发酸,直到肩被轻轻拍了一下,才缓缓回神。
“走吧。”
“我们进去陪陪师父。”
对上喻疏淮温柔的目光,白临溪轻轻点头,捧着花,与男人十指相扣,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进戏院。
门没锁。
轻轻一推就开了。
熟悉的院子映入眼帘,却不见几年前的温馨,此刻挂满了白布,满园哀色,从前总是繁花不断的海棠也枯了,只剩凄凉。
白临溪身体瞬间僵住,鼻腔涌上酸涩,一时胸口发闷,感慨万千。
“……”
“都变了啊。”
树枯了。
人不在了。
以前温馨热闹一点都没了。
喻疏淮满眼心疼,感觉他的小玫瑰都快碎了,心疼的紧,想抱一抱。
刚抬起手。
忽地。
一道沙哑的嗓音从屋檐上冷冷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