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姑娘，十分感谢，我感觉好多了。”
道人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收敛起满足的笑容，站起来假装正经地朝自己施了一礼。
“不用，我毕竟伤到了你，而且你白天给过我好东西了。”
红玉摆了摆手，望着依旧燃烧的火苗发起了呆。
“呃，我已经介绍过了吧？我叫‘雪琀’，你可以叫我雪琀道长来着？”
道人凑了过来，继续说道：“而且，我不是给过你那个好玩的小玩意儿了吗，怎么，吃不饱？或者不合口味？”
若是平日，有人这么接近自己，红玉早就闪避着拉开距离了。
然而直到雪琀的脸已经快要凑到她的鼻尖，她才用手把前者的脑袋推开。
“你刚刚还说我’可以随便称呼‘的，是骗人的吗？”
她有些嫌弃地搓了搓收回来的手指，斜着眼睛问道。
“当然不是。怎么回事，这孩子似乎比我一开始以为的要聪明啊。”
雪琀似乎有些傻眼，用手捏着下巴，自言自语着说道。
“……你倒是看着没有我一开始以为的那么聪明。”
红玉终于把目光从火堆上移开，看着道士的脸缓缓说道。
而且，有点吵。她其实不太喜欢话多的人，或者说，自从她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别人在背后对自己指指点点之后，她就不怎么喜欢说话，也不怎么喜欢听人说话了。
毕竟人言快过刀子，毕竟言多必失。
“嗯，果然聪明，居然能看出来我并不聪明，作为对你的表扬……你要吃糖吗？”
雪琀听她这么说，丝毫没有着恼的样子，反而伸手在胸前的内兜里掏了掏，一阵叮铃咣当的响声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之后，他终于摸出来两块被包在帕子里，被压得完全变了形的东西。
似乎是桂花糖，上面散发着好闻的桂花香气。
“我不吃，爹娘说不能吃……不能乱吃东西。”
嘴上这么说着，她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那帕子。
她本来想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但转念一想，对方已经和自己互相介绍过姓名，便是认识的人了。
“哎呀，不要嫌弃！尝一尝如何？很好吃的。”
雪琀就像是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似的，从火堆上抄起一根竹签，把糖往上面一按，接着再一烤，香气立刻四散飘开，一个劲儿往红玉的鼻子里钻。
“那……那就，尝一口，谢谢道长。”
红玉难掩笑容地接过雪琀递过来的糖串儿，眼睛里闪烁着高兴的神采。
上次吃糖，已经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了。
雪琀见她笑得开心，也是跟着微微一笑。
“你……在嘲笑我？”
红玉看见了他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语气也夹杂了几分羞怒之意。
“嗯，在想你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雪琀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拍了拍青色道袍上的尘土，“好啦，这样我们就两清了，谢谢你款待的鱼，我们有缘再见吧。”
说着，竟然和没事儿人一样，大踏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红玉呆愣在原地，看着火堆旁留下的帕子，帕子上还有两三块桂花糖。
这道士，果然没受伤吧……
眼神黯淡了几分，也没有再抓鱼烤来吃的兴致，红玉懒散地躺在一块大石头旁边。
火堆应该还能再烧好一会儿，就算小睡片刻，应该也不错，反正家里没人，明天早晨再回去吧。
她盯着火光，意识逐渐开始下沉，要是自己能一直住在这山林里就好了，但冬天会结冰，到时候捉鱼就没这么方便，而且在森林里待不了多久，衣服就会变得破破烂烂，柴刀也会迅速地变钝。
所以还是得先攒一笔小钱，再找个地方……或许可以跟那些在集上见过的胡商问问，打打招呼，说不定可以和他们一起去远方呢。
她昏昏沉沉地想着，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便冲到了她的附近。
红玉浑身打了个激灵，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手握柴刀，将那股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汇聚在眼睛里，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看来在这儿睡还是不太安全。
她把石头和泥土往火堆上踢去，火堆摇晃了几下，很快就要熄灭了。
“别熄！是我，是我~”
不正经的声音响着，片刻之后，雪琀的身影从森林里钻了出来，吸引到了红玉的视线。
等到她再次低头的时候，火堆已经烧的越来越旺了。
“思来想去，我还是直说了吧。我改主意了，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雪琀一屁股坐在火堆前面，举起双手烤着火，嘴里如此问道。
“哎？不要。”
秒拒。
这道士看起来就很弱，感觉如果拜他为师的话，说不定谁照顾谁呢。
虽然在村子里的生活需要忍耐，但从一个知道是什么情况的火坑，跳到另一个未知的火坑？这种事儿，她才不干呢。
“嗯，容我再考虑考虑，收徒可是件需要慎重对待的大事儿等等你说什么？”
雪琀闭着眼睛，语气故作深沉，脑袋左右摇晃，说着说着，突然睁大眼睛看了过来，似乎这才意识到刚刚被眼前的小姑娘所拒绝了。
“我说不要。你看起来不靠谱。”
红玉有些傻眼地说道，见对方突然愣起了神，也不再多说什么，检查了一番，带好了火石火绒，柴刀别在腰间，点了点头，便打算离开了。
“嗯，那就说明缘分不到啦。不过，小姑娘，你或许可以晚一会儿再回去？实不相瞒，我刚刚就是从那边逃回来的，你们这山林里有可怕的妖怪哦~”
雪琀点了点头，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红玉却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把包着桂花糖的帕子往怀里一揣，径直走向了漆黑的树林中。
给对方留火了，他应该知道离开前要熄灭吧？
还“可怕的妖怪”……自己好歹也是在这儿长大的好吗？吓唬谁呢？真是个莫名其妙的道士。
林中的一切都如同平时一样，唯一有些不同的，也就是今晚比平时还要安静不少。
红玉打了个寒颤，还是快点回到家吧，今天的奇怪遭遇已经够多了。
“小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呀~”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