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多后,昔日的地主黄世仁与管家误打误撞进了山神庙,正巧遇上了喜儿来取贡品的日子。
黄世仁想求白毛仙姑保佑,却没曾想,一路被喜儿打下山。
而此时,王大春带领着一支队伍回到家乡,告诉赵大叔,自己找到了他当年向往的队伍,过去苦难的日子到头了,穷人自己的青天来了!
经过组织决定后,王大春被留在本地主持工作,进行土地改革。黄世仁烧了王大春的房子,又偷偷贴了告示,伪装是白毛仙姑的旨意,告诉他们不要“为非作歹”,要“安分守己”。
为了解决此事,王大春与好友结伴去了山上的山神庙,一定要找出那个所谓的白毛仙姑来。
在十五的夜里,两人待在庙里,眼睁睁看到白毛仙姑拿走了贡品,他们穷追不舍,白毛仙姑在前面灵活的爬进山洞。
在山洞里,王大春终于发现自己追击的白毛仙姑竟然就是死了三年的喜儿,一时间两人感慨万千,喜儿虚弱的躺在王大春的怀里,嘴里不停地说着:“大春哥,报仇啊!”
在公审现场中,黄世仁见到了自己祈求保佑的白毛仙姑,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竟然会是自己逼死的喜儿。
“黄世仁哪,黄世仁。
你比野兽还残忍,你比魔王还可恨。
你逼死了我的爹,你害死了我一家人。
逼我山洞去安身,不像鬼来不像人。
仇恨在心我不死,苦撑苦熬三年整。
等到了今天哪,太阳底下把冤伸!”
底下的百姓再也忍不住了,他们脱下鞋子,拿着能拿到的一切东西,对着台上扮演黄世仁与穆仁智的文艺兵砸去。战士们反应过来,连忙上前阻止。
群众高喊着“打死地主恶霸黄世仁”的口号,不断冲击着战士们的人墙,即便战士们一遍遍的解释那是演员,不是真的黄世仁,也还是无济于事。
扮演黄世仁的文艺兵坦然接受了这些投掷过来的烂草根和泥巴,能把这些扔给自己,说明他们心中的怨恨已经被激发出来了,自己挨上两下又怎样呢?
“后面的小孩,快放下,别丢石头啊!”
“别喊了,哥,算我求你了,之前在和州公演的时候,你头都被打破了的事不记得了?还不快点回后台卸妆!群众交给总参谋长解决!”
这时候,村长站了出来,拉着老脸在人群中奔走着,好不容易将人群安顿下来。有愣头的小伙子还在那里高喊口号,直到发现自家长辈盯着自己,手里的草皮带已经准备就绪了,这才缩缩脖子安分下来。
老村长将烟枪在脖子上一挂,向着杨林一拱手,“不知杨长官从哪里淘来的这出戏,让我们好一顿哭啊?”
杨林对这种夹枪带棒的小刺话就装作听不见,他掏出一张报纸,递给村长。
村长也不是什么睁眼瞎,算得上粗通文墨,他边看边读,用全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池州日报社通报:六安府英山镇,我飞虎军战士在上山追剿土匪时发现一位33岁的女子。经查验,该女子为罗某某,系英山镇凤仪乡罗家村人,17年前因为地主罗锡联贪图美色,逼死家人,被迫委身于罗锡联。后逃出罗家村,藏身于英山中,独自生活17年。当地百姓不知其原因,将她一开始藏身的山洞称为仙姑洞,每月祭拜,香火不断。今我官兵上山时发现,送医后确认确有其人其事。地主罗锡联依法判处死刑,收缴其家产。”
“好好好,干死那帮骑在我们头上的地主老爷!”
“村长,你也下来吧,别看你是村长,不也是把女儿嫁给张家当小妾了吗?”
老村长听罢,心里最后悔的地方又被提了起来。他那如花似玉的小闺女,嫁给,不如说是卖给张家小儿子作为侍妾,连三年都没活到便仙逝了。
他看着身边的杨林,一身深黄色军装,头上戴着镶嵌着红色五角星的大檐帽,绑腿一丝不苟的打满小腿,脚上穿着短帮军靴,身上扎着武装带,挎着冲锋枪,牛皮制成的弹匣包放在胸前,腰带上挂着手雷,右边腿上还装着一个同样由牛皮制成的枪套,里面是一把露出击锤的半自动手枪。这不就是戏里唱的那些迎着红日走来的战士们吗?
在经过残酷的思想斗争后,长久以来被青天军欺压的余威还是让他动摇了,他不敢赌,这支军队是不是真的像戏里唱的一样为穷人翻身,他不敢赌这只军队会不会经过后就再也不回来了,他的心气在长时间的折磨下已经被磨成顺民的样子,他鼓不起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勇气。
在村长的带领下,各个庄有序的通过打谷场回家,临走前每人都被发了一斤肉,一块筒子骨,一口袋粮食。今天晚上大家对这次新奇的体验发生的激烈讨论甚至是争吵,这里略去不提,军需处长正在对着杨林大倒苦水。
“我的好参谋长啊!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的倒是轻松,我和下面的主计兵简直忙上了天。今天来了七八千人,咱们一共送出去八千斤肉,老子今天一共宰了上百头猪,我现在吃啥都感觉有一股猪骚味!现在我们自己带的牲畜基本上吃完了,后面只能靠冷藏肉、罐装腌肉和午餐肉解决了。你要是再来几次,我恐怕要把自己身上的肉送给你们了!”
杨林十分清楚这一点,走到哪送到哪对于他们是一种沉重的物资后勤负担,但俗话说:无利不起早,要想让百姓跟着走,而不是用鞭子抽着走,不拿出好处,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乌托邦。
他拍着军需处长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老林,你要记住,现在百姓跟着我们走,不代表以后也会跟着我们走。要想让百姓一直跟着我们走,甚至簇拥着我们走,我们就要跟他们一起,感受这片土地上的天与地,而不是成为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我们不能成为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与神。”
军需处长听不听进去不知道,反正只知道骑兵师在这里驻扎了挺长时间,开办了学堂,免费给那些孩子上课,教他们诗书礼仪,教他们自强不息,教他们科学知识,教他们卫生技术。
还开办了特别食堂,让孩子们吃上了上海富家子弟级别的牛奶鸡蛋与中式软面包的套餐,当然,也会照顾到地方口味,各种面点与浓汤也是少不了了,甚至还有真正的牛肉面,不是片片骗骗牛肉面的那种。
部队驻地的食堂也向村民开放,中午那繁复的菜式更是吸引了全村人的围观,一开始大家都拿着碗来吃,炊事员看到乡亲们后,也主动把上面的好饭与肉多的部分划给他们,部队各级干部与战士们主动往后站,有时候只剩下了锅底的锅巴饭和大骨头,大家都没什么怨言。
有的用水热热口粮填肚子,尽管那些炒饭加热之后就变成一坨黏饭团,口感像极了在仓库放久了的冷冻粽子。
直接干嚼压缩饼干的也不是没有,一块压缩饼干加一些热汤足够半天的活动了,就是会出现许久上不了厕所的问题。
毕竟柴火是十分宝贵的,大量的柴火集中供应给了刚过来的农科所,帮他们调试温房,催发种子,好早点让乡亲们可以体验一下粮食收不过来的快感。
等到大家吃了半个多月,也就不好意思来了,只有村里的孤寡老人与孩子时不时过来吃点。
村长十分清楚,再这样下去全村人估计直接跟着大军跑了,如果这些南人的骑兵干不过那些北地青天军,如今受过恩惠的乡亲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会被当牛做马,为此他经常性的彻夜难眠。
一天早上天还没亮,他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以为有小毛贼闯空门来了。提着刀,推开房门大吼一声,“谁?”
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战士,吃力的扛着扁担,两头挂着满满的水桶,说道:“大爷,俺们师长说你家就你一个了,没有年轻小子当劳动力,让俺每天过来搭把手。大爷,你们家地在哪?过几天咱们的种子发好了,俺还要跟你去下地咧!”
村长问道:“是那位姓杨的长官吗?”
小战士将水桶中的水全部倾倒进水缸,回答说:“不是,杨参谋长跟刘司令一样,还在我们师长上头,你要找他的话可以去村头的李爷爷家,杨参谋长正在和我们师长一块给他犁地松土呢!”
村长再也忍不住了,下定了决心,走到村里的木匠铺那,拿着斧子就把自己停在那里以防万一的棺材劈成木板,木匠都看傻了眼,以为村长回光返照,脑子被烧坏了,丝毫不敢阻拦。又把自家门板拆了下来,带着来到正在田里干活的杨林面前。
杨林带着草帽,卷着裤腿,正赶着淘汰下来的驽马犁地,看到村长赶了过来,连忙给他倒了杯茶。
老村长坚决不收,照他的话来说就是。
“我的儿子被青天军抓走了,现在你们就是我的儿子,老父亲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流血牺牲呢?这块地方没有什么山川阻隔,青天军的马队来去如风,只有长墙能阻挡,但我们世世代代住在这里,林子早就被我们砍完了,所以我带头把我的棺材、门板捐出来,给你们修筑阵地工事用。
我认得路,能给你们带路,我还有膀子力气,能给你们抬弹药,运伤员!只要你们心里放着我们,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