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录取通知书,石老师带来的还有一张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报纸。
施嘉庚展开一看,正是自己获得总科全省第一,摘得状元桂冠的消息。
直到此时,他心中最后一股怀疑才消退了下去。
“石老师,我们家小子这三年一直麻烦您了,今晚我要办酒,您可得赏个脸,坐主桌!”
石老师也是连声答应下来,但来的时候也提了一壶散装白酒,自行车上则挂着熟食店售卖的卤菜。
从田间简单收拾收拾就赶来的纯朴汉子和穿着与现在季节相衬映的花布裙子的姑娘们也没闲着,纷纷拿出了家中拿的出手的手艺,你端一碟咸肉,我来一篮现摘的青菜,凑出了简单却十分热闹的农村大席。
老爹在这次的宴席上彻彻底底放开了自己,脸被酒精涨的通红还在不停的敬酒。施嘉庚拦下他不让喝后,他直接发起了酒疯。
“我儿嘉庚有大帝之资!”
孩子们和老娘齐齐用手掩住自己的脸,似乎不愿意承认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是自家人。
最终还是老娘请出了施家老娘,来了一招执牛耳,这才将变成小孩子的施老爹降伏下来。
这场酒宴正好是施家在双抢季节结束之后的庆功宴,双抢时节一直被誉为是瘦一身肉,剐一层皮的农民大考,而施家人为了供给自家的高材生上大学,今年更是格外的努力。
不仅种植了大面积的晚稻,还留下了一部分地去种植大豆,家门口的三分田上也种上了不少蔬菜瓜果。
但要是按照朝廷京师学堂的学费标准,就算家中存粮全都卖掉,恐怕也凑不齐学杂费。
虽然这几年江淮之地没有什么大风大浪,粮食产量得益于水利系统的应用,良种和化肥的普及,实现了三连跳,缺粮的日子基本上一去不复返了。
但粮食产量的上涨就导致粮价的下跌,虽然有最低指导收购限价,整体上还是有的赚,却没有往年卖粮给外省赚的多了。
就在施家老爹被宿醉与烦心事的双重头疼折磨时,石老师再一次给了他们家一个大大的惊喜。
“我了解过相关政策了,施嘉庚这孩子可以在学校拿到至少两个奖学金,如果学习给力点的话,还可以拿到四海集团的公益奖学金。
同时鉴于家庭状况,咱们还可以申请助学金和贫困补助金。
再加上科技大学的学费几乎没有,施嘉庚在满足食宿的基础上还可以寄点钱回来,给弟弟妹妹们买点书本和营养品。上学还能赚钱呢!”
“这可真是解决了燃眉之急啊!”
施老爹听到这个好消息后,不由得喜上眉梢,这段时间为学费而苦恼的头疼一下子消失了。
原先施嘉庚还说自己可以进专门学校去学技术,早点挣钱供弟弟妹妹上学。
石老师带来的可真是个好消息啊!
跟着石老师一块过来的村长也取下了时刻不离嘴的烟斗,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也说出了自己的消息。
“施家小子,你们家娃娃今年考出了个状元,咱们村的名声都在乡里响当当了!
经过村委会的商讨,村子里面可以对这种情况给予一定的经济奖励。不过村子里面还在修小水电站,财政不怎么宽裕,所以先带了一百大洋过来,以兹表彰。”
“除了村子里面,镇上、县里面,还有省的教育部也都给予了一定的现金表彰,你们家娃子上学的钱不用愁了!说不定后面几个孩子读到高中的钱也够了。”
村长将烟斗在青条石台阶上磕出烟灰,挂在腰上,又从上衣的衣兜里面取出村公所开的取款介绍信。
“喏,拿着这个条子,去村子里的财务会计那里拿钱吧。一百大洋装在一起铛铛响,得用袋子才能拿的下!都够我抽好几年的怀远烟丝了。”
紧接着,村长解下了拴在腰带后面的钱袋子。粗糙的麻布袋里面传来了金属的碰撞声,里面估计装了不少铜子。
“这是我对娃子的一点心意和奖励,也就是我平时买烟的钱,不要想多了,要是别家的孩子也能考上科技大学,我照样会给。”
老村长说罢,便将钱袋子丢到了还傻愣愣站在旁边的施嘉庚手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众人看不到的老脸上,满是欣慰的眼泪,但随即垂下来的嘴角便反映了真实的心理,自己这未来几个月的烟丝没了,只能自己卷烟抽了,心痛啊!
施家小子,你要是在学校里读不出什么名堂,就不要怪俺不客气了!
随着录取通知书纷纷发到了考生手中,江淮大地上出现了一片欢腾的景象。这次考试的难度本来就是跟着这批考生的水平走的,所有的考题都可以从考纲和课本之中找到答案,所以本省的考生基本上都发挥稳定。
但对于外省的考生来说,这一次考试给他们的惊吓大过于惊喜。不管是考试防作弊的严密程度,还是各科考试分卷的严谨,亦或是考题的创新,都对他们的教学程度提出了挑战。
从长沙、武昌、广府、金陵等地赶过来的考生还好,对于那些从偏远地区,特别是河南,山东两个人口大省过来的考生,基本上都是走进考场,哭着出来。
对于这一次的高考,苏沪的媒体更是全程跟踪,一直抓着一点点的小毛病不放。
从九门课的考试是否会增加考生负担,到中途不停的抽检物品是否侵害考生人权,再到了最后的录取结果中,苏沪考生不尽如人意。他们总能抓住所有不同寻常的黑点使劲下功夫。
对于最后一个黑点,那更是莫名其妙。考生的水平和成绩决定了大学的录取结果。想要用盘外招来使学校就范,抱歉,这行不通,不要当科技大学是你们的金陵大学,许家的面子在这里不值钱。
对于状元来自皖北地区一个普通乡村学校走出来的寒门考生,苏沪的媒体更是添油加醋,认为这是刘瑞有意拉拢皖北地区,从而使政治考量渗透进了教育之中,是大大的腐败。
对于这种揣测和无脑的意会,教育局的回应也十分简单,直接包下了皖江日报的头版新闻一周,将施嘉庚的卷子答案尽数展示了出来。
不管是数理化的严谨推理,还是文史哲的肆意泼洒,亦或是国文外语的严谨作答,都表现的中规中矩淋漓尽致,让人丝毫挑不出的毛病。
同时,在第二周的展示中,他们也抽取了一位来自苏沪金陵的考生。而那位考生也恰好姓许。
相比起施嘉庚作答时的一气呵成,那名考生就表现出了明显的偏科操作以及不符合自身水平的作答。全篇用文言回答白话问题就算了,其作文和前面的阅读理解答题的字迹截然不同,让人不得不推测,这位许家小辈到底水平几何?
不管舆论如何一边倒的嘲讽许家连脸都不要了,施嘉庚怀揣着家乡父老们的期许,背起行囊,将自己的学杂费和生活费的支票装入内裤的暗兜之中,已经搭上了前往安庆府的班车,准备开始他的大学生活。
这位大龄学生日后将成为华国核物理领域的先锋与中流砥柱,与另一位天才学者并肩成为原子武器的反应双方,绽放出微观粒子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