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文其看来,这一场经济危机的规模不会很小,甚至很有可能会冲击各国目前的金本位货币制,而一旦取消金本位,货币制也就必然伴随着货币单位价值的大幅度贬值。这一亿银元躺在银行的账目上,就是死钱,只会随着汇率的变动而不断的贬值。
但如果将这些阿堵物换成物资,就能确保乃至促进自身的发展。
各资本主义强国现在面临的问题是生产上和消费上的不平衡性,有的产业产能过剩,生产出来的东西供过于求,大幅度贬值。
而消费者手握贷款和提前消费的资金,却一股脑的投入到了虚拟经济之中。
实体产品无法打开销路,必然导致整个经济体系的崩溃。
但人民党政权却与之截然相反,皖地、赣地、闽南接近三个省的地方,拥有超过5000万人口,在实行了农业改革和土地改革之后,大量的农业经营者取得了与自己付出的劳力相符的收入,这也是一片广阔的蓝海市场。
但面对这片市场,工商局长马健和工业部负责的楚怀生竭尽全力,也无法将产能提到完全满足的地步,投资是不少,规划也提了出来,但速度跟不上啊!
就拿俞大维的兵工署来说,军工系统确实在这几年中陆续建立起来,军火整体产能已经足够自身的消耗,但占据财政支出1\/4的军费无法将军火产能全部吞下,于是这些厂子只能够想方设法在国内各军阀镇守使和地方武装中进行推销,或者说将厂子里的军用生产线转为民用,才能消耗掉产能,不至于将生产线赋闲。
在这种情况下,马健对于民间工商业的发展是抱有鼓励态度的,甚至他亲自跑到徽州府那些搬过来的江右商帮家族中,劝说他们殖产兴业。
在这一方面,池州包家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们在方便面厂扩大生产线的途中遭遇到了资金短缺的问题,马健亲自带着当地银行的行长,来到包家进行协商,直接拍板给予了数百万元的无息贷款,还款日期甚至能够自行确定。
对于从国内分批汇到英国的款项,陈文其给他们的指示就是大胆采用短线投资分散投资的方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扩大总资产规模,只要在十月份之前,将所有的资金全部换成物资交给四海集团运回国内,技术,人才,专利,设备,全都可以,来者不拒。
在完成这一次的任务之后,他们不会返回国内,而是要继续坚守在伦敦。
经济危机所带来的冲击是所有阶层都要面对的,市面上会出现极高的失业率,但这并不妨碍财富集中在极少部分人手中。而这种财富集中的行为,就会导致原有的中产阶级破产,中产阶级中各类工程师,知识分子,教授,乃至科学家都有不少。
这便是刘瑞给予洛一舟他们的秘密指示,在经济危机期间,注意搜集各个专业,各种方向,尤其是机械,空气,动力,船舶设计,物理,化学等领域方面的专家人士,鼓动他们前往人民党政权居住,办公或讲学。
“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英国的大学生哪里最多我都清楚。一个是炸鱼薯条店和咖啡店,一个是酒吧。前者主要是高谈阔论的文史哲专业,我见过不少剑桥的学生一边从用泰晤士报纸折成的袋子里取出薯条往嘴中塞着,一边还不忘和同伴指手画脚的辩论着哲学问题。而后者则是充斥着年轻情侣和龙阳之好的理工科学生,帝国理工附近的酒吧更是重中之重。清秀的男孩子打扮得体一点,装出失恋的样子在里面是很吃香的……”
久居伦敦的洛一舟开始源源不断的抛出识别英伦大学生的种种方法,甚至他都开始用亲身经历来举例子。但他沉浸在了自己的讲话中,并没有发现身边的特工队员们都对他投来了异样的眼光,有的年轻队员甚至捂住屁股悄悄的挪到距离他最远的凳子上。
等到他讲的口干舌燥,四处寻找水杯,准备润润嗓子,继续开讲的时候才发现,原本随意坐下的特工们,现在都形成了一个以他为圆心,最少隔着三个板凳的同心圆座位。
洛一舟尴尬的停下自己激情的讲解,手足无措的试图解释自己还是清白之身。
“那个,请不要用这种眼光看待我,我用我家祖上五代人的清白发誓,我绝对没有为了这些情报去卖屁股,我也不是钩子起家的,那些人的行为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但大家都是敷衍着回应他。对,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我们相信你,我们肯定都相信你。
洛一舟还想再为自己辩解几句,但他环顾四周,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目光相对。也不对,起码队长还是摆出一副老大哥的架势,将他带到了里屋,然后他就见到了一个猛汉所能够露出来最羞涩的表情。
“你也是兔儿爷?”
洛一舟恼羞成怒,不顾队长还抓着自己的衬衫,使劲挣脱出来,只不过半边袖子被扯了下来。
等到洛一舟走出房间,以这副残缺的形态露在众人面前时,大家更加确信了,你看看,在屋子里都发生了什么?
部分对历史有兴趣的特工还向旁人悄声解释这个典故。此乃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这下洛一舟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洛一舟之后的种种解释暂且不论,他最终还是在伦敦多变的天气和闷热的房屋中来回穿梭,不断的用言谈举止去和来自英国乃至全世界英属殖民地的高材生们攀谈,努力吸引他们前往远东工作。
而剩下的经济特工们一部分人在伦敦的证券交易所中,从早上开户一直到下午人家下班,全天候盯着每一只股票,进行着超频繁的短线操作,不断的买进卖出赚取中间差价,将这个雪球一点一点滚了起来。
剩下的人则是收集英国市场上各种能够用得到的工厂设备,特别是那种有着悠久历史,但经营不善的厂子,他们直接连技术工人带厂房设备一块买下,就等着开往福州的船只搭载他们回国。
在这段时间中,从福州港驶出,前往全球各个主要港口的船只数量上涨了4到5倍。
不管是从远东外国船队手上购买,已经使用了十余年的远洋货轮,还是从太平船厂和刚刚完成扩建的马尾船厂下水的千吨级货船,甚至还有从上个世纪保留到现在的纵帆船,只要是人民党政权编制内的商船队,全都开始奔赴世界各地。
毕竟这种活儿算得上是盗窃机密了,还是得自己人用着放心。
不过美国那边的情况更好一点,南部各州的农业情况已经十分的糟糕,各类农产品堆积如山。
四海集团在当地的负责人递给他们的大单简直是救命稻草,甚至许多美国农场主愿意以成本价出售自己田里的作物。
密西西比和沿岸各农业州的农作物全都装载在了大型商船上,随后船队从墨西哥湾启航,一路南下来到拉美的潘帕斯草原,那里出产优质的牛肉。在运上船中的冰库之后,他们横跨麦哲伦海峡来到澳洲,将船队中的矿石船装载上成吨的铁矿,携带着大量的物资满载而归。
船员们跨过国际日期变更线,恰好看到了海上壮观的落日入海。
这也将是整个战后经济繁荣时期,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太平洋东岸的太阳即将落下,而在太平洋西岸,那里的朝阳正在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