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闫襄还在想着他的搭档会分到哪个部队时,秦公子正在坝上草原的防线里数着沙袋里又长出来多少根小草。
秦冲在战事告一段落后,也被推荐进入军校进修,只不过他的任务更重,除了要兼修中层指挥员作战课程外,主要精力还在思政干部的培训课程上。
在那些第八镇的老军官们看来,思政干部就相当于古时候派出的太监监军,绝大部分人对于他们都没有好脸色看,
谁都不想在作战时一个不懂军事的人在旁边指手画脚。
不过在相处一段时间后,他们发现这些年轻的思政干部并不是来抢夺军权的,
相反,他们对于这些拥有丰富军事经验的老干部十分的尊重,还时不时的上门请教一些军事问题。
他们更关心于战士们整体的思想情况和部队中的各项生活日常事务,
除了一些原则性问题,他们一般都会让军事主官优先处理。
可对于这些年轻的思政干部们来说,他们所做的每一项工作都是前无古人的开创性,5000年的军队文化中就没有过这类职位,
北边的政委也在1924年之后就撤销了。
虽然有着《思政干部暂编条例》,但只有薄薄十页纸的小册子,显然不能够完全覆盖军队生活的方方面面。
他们不得不按照实际情况,发挥主观能动性,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
秦冲在毕业时是思政进修班里的榜首,因而被赋予了一项光荣的任务,修订完全版的《思政干部工作条例》。
他在担任营长兼营指导员的工作期间断断续续的推进,可每当他心中积累万千言语时,落在纸上的永远都是寥寥几笔,
从初稿到二次初稿,再到现在已经三易其稿,可到现在他还是不太满意自己编的条例。
秦冲在毕业后并没有回到老部队,而是被抽调到了海军组建的陆战一师担任团政委,
随着陆战一师在完成舟山登陆战后被分成了两个旅,他的工作单位又转到了陆战一旅一团,
不仅当着三营的营指导员,还兼任了营长。
在有了军事主官的经验后,他发现自己原来只是站在思政干部的角度上来看待管理和思想问题,一味强调思政干部作为人民党在军队中的代表所要发挥的作用。
编书的工作停滞不前,整个陆战一旅也被朝廷调到了张家口的坝上地区展开防守,两者都吃了一嘴钉子。
秦营长在哨塔下面的草场上随意检查着这里的牧草长势,九月的坝上草场已经进入了秋季,是时候该给牛羊贴秋膘了。
“老秦,老秦!”
一道粗犷的声音从草地里面冒了出来。
他抬起头来,长时间弯曲的颈椎发出咔嚓咔嚓声,定睛一看,原来是旅部的侦察连连长。
估计是才从外面侦察回来,上好的战马身上出着大滴大滴的汗液,在阳光下一照,竟然呈现出类似金色的光泽。
飞虎军的骑兵并不多,
除了在进军皖北的过程中有骑兵旅外,其他时间中最大编制也就是骑兵团,而且数量从来就没有超过十个团,也就是三万余人。
带有高贵的赛马血统和活力四射的阿拉伯马血统,这些乘用战马形态极佳,是天生的竞速者和赛跑者,在国内马市上的价格已经炒到了上千元一匹。
即便这样,仍然是有价无市,大家能够买到的大多也是军马场淘汰下来的劣等战马。
“你这赛马的汉子在草场上可真的是叱咤风云啊!
每次出去巡逻,门口的姑娘们就会借着喂马的功夫偷偷看你两眼。”
秦冲看着一手牵着缰绳,一手不停的在马脖子上来回抚摸,逗弄马儿的侦察连长,模仿着某些人酸溜溜的语气吐槽着。
“这话说的,我这个黑粗汉子都有人看,你长得清清秀秀,身板又好,家世优良,怎么看都应该是更受欢迎啊!
我听说这里有不少商人家的姑娘,对你都挺有意思的,甚至都跑到旅长那儿去想提亲了!”
侦察连长怎么不知道他嘴巴里的酸味?但天性豪爽的他直接选择当面报复回去。
“看来那些姑娘是要失望了,我已经订婚了。要是时间上来得及的话,大概就在明年成婚。”
秦冲刚到部队不久,大家对于他的家庭情况还不是怎么了解,只知道他家原本是庐州城的富商,
在飞虎军和人民党进入的过程中积极配合,最后在清账田地的过程中拿到了一笔不小的补偿金,
他们用这笔钱入股了几家机械制造厂和食品加工厂,像是日和食品厂等等,每年的分红倒也能落下不少嘞。
没想到今天随口一问,竟然还问出了个大消息来!
“不说这个了,今天情况怎么样?还是西线无战事?”
随着德国顾问在飞虎军中的指导活动,他们也带来了不少德文书籍和小说,翻译成汉语后,由军事出版社出版,大家还都挺爱看的。
“差不多,今天比昨天一路上多看到了两只黄鼠狼,三只土拨鼠,
老谢家的羊群比昨天少了两只,但他家的狗还生了崽子,我用20斤小米和他换了一只狗崽回来。”
“那你可亏了,坝下面一只狗崽只要12斤小米。”
“哪又怎样?咱们的粮食补贴又吃不完,小米咱们南方人又不爱吃,还不如换点东西回来呢。
天天出门巡逻,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总不能等回去之后别人看我两手空空的回来吧?”
“所以你就抱了条狗崽子回去?咱们部队好像不允许饲养宠物吧?”
“你们读书人脑子就是死板,这可不是普通的狗崽子,这是我的狗儿子!
等稍微喂大一点就放到后勤处去,让他逮耗子!这不就挂靠在后勤处那边,有编了吗?”
两个人站在哨楼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身后的侦察连战士都带着战马进去了,只有连长的那一匹被他放了缰绳,让她在草场上自由自在的吃点。
“我是真搞不懂朝廷在想什么,
你说说咱们海军陆战一旅有着900多辆卡车,各式火炮也有接近百门,弹药军粮更是没话说,
不把我们当做主力去攻击齐军正面就算了,还把我们弄到这么远的地方给他看西北大门。
最关键的是还把我们的卡车抽走了一半,交给他们自己运物资去了!”
侦察连长对于一旅的遭遇显然愤愤不平,
冯如的北线空军集团都已经开始在京城和前线上空执勤了,
陆军的那两个师已经在正定防线上把进攻的齐军打的痛不欲生了,
结果海军的陆战队被丢到了西北角看门,这不是区别对待,还怎么区别对待?
“哎呀,咱们海陆一旅直接归属冯司令和兵部指挥,他可是空军的老大!
咱们海军前两年和空军经费上面抢的厉害,估计咱们就成他们发泄怒气的靶子了。
至于朝廷兵部抽调点卡车,估计也是他们自己运力不足吧。”
虽然是出身陆军的军官,秦冲到了海军陆战队后,也就秉持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思想,把自己当成了海军人。
“放屁!朝廷缺咱这几百辆卡车?那朝廷还是死了算了!
秦老弟,有些话哥哥掏心窝子和你说,我上一次去城里办事,看见他们竟然拿咱们的卡车给长官运私货!
听说运私货的还不止那个混成旅的长官,甚至连兵部都有人,工部、商部、海关司,甚至连鸿胪寺、大理寺这类涉外单位都有有人掺和进来……
等等,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这地怎么像是在震呢?”
侦察连长正在加工自己的三手消息时,突然感觉地面传来了一阵震动感。
转头一看,自己的战马也紧张起来,他晓得自己的战友习性,一旦遇到什么风吹草动,她总是会向主人示警。
“你先回去,我看看什么情况,应该是附近的马群回来了。”
秦冲摇了摇头,跨上战马,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好歹也有个照应。
两个人骑马翻过了眼前的高岭,越往高处走,马蹄的声音就越明显。
现在已经不是模糊的地面震动了,而是很明显的能够听到起码是上百匹马的大马群正在移动。
“让我看看附近是谁家的马群有这么多马?
我去,不是马群,是骑兵,骑兵!晋军的骑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