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个人角度来说,秦冲对这次小规模的围歼战唯一的记忆,便是在灯光照耀下,骑兵的决死冲锋。
十余辆卡车堵在谷口,车辆大灯齐开,橘黄偏白的灯光将骑兵照的睁不开眼。
在富有节奏感的机枪开火声中,这支上百人的骑兵队伍就像扑向火的飞蛾,
短短两分钟,曾经耀武扬威,手上说不定还握有什么地方的鲜血的哨骑们变成了躺在地上的碎肉。
“啧啧啧,这帮人就像是追兔子的狗一样,撵着我们跑了好几个小时,现在也成了躺在地上给草原施肥的养料了。
话说老秦,你带这么多卡车来干啥?
每辆卡车上一挺重机枪,我觉得收拾这些人,用六辆卡车就够了。”
侦察连长从外面兜了一圈,确定只有这些人跟在自己身后,便滴溜溜的转了回来。
“这些玩意不收拾干净,很有可能会造成瘟疫的。
草原上动不动两年大疫,三年大疫,就是因为他们人手不足,死掉的牲畜和尸体都没办法及时处理。”
“再说了,虽然马肉不像驴肉那样好吃,可那也算肉呀!
附近那么多牧民,他们的羊群可不是自己的,想吃肉还得另掏钱呢!
咱们把这些马肉带回去分给他们,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秦冲指挥战士们将倒下的马匹抬到卡车上,每辆卡车都装了十几匹倒霉的战马,
有的还没有死透,有的则是腿折了,这些被单独挑出来,先进行一番紧急救治,情况稍微稳定后再运上车。
至于那些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骑兵,身上肉都快被打碎了。
战士们从隔壁工程兵那边借来了一辆铲车,就地挖了一个大坑,将他们全都填了进去。
盖上土,还在周围撒了一圈生石灰,最后还弄了一块大牌子,上书瘟疫可发地,请勿靠近。
“老秦啊,你这慈悲为怀的心胸都快赶得上菩萨了,真要替周围的那些牧民谢谢你。”
“呵,我还算不上菩萨呢,刚刚可是亲手下令宰了100多号人带80多匹马,我身上可有200多条命的业力!
就算佛祖亲自下令,把我从阿修罗升到罗汉,那我也得是怒目金刚!”
“这话不能这样讲呀,观世音的玉净瓶既能救生也能杀生,杨柳枝一点,谁能料到她点的是甘枝玉露还是三千弱水呢?”
“对付你这种杀批肯定是弱水啦,说不定降妖除魔棒都上了!”
“你也不差,你的业力,说不定比我还重呢,肯定要净化你去地藏王那!”
“行,等百年之后咱俩都去地藏王那进修,看看地底下还有没有值得咱们动手的?”
……
“冯大司令,忙啥呢?今天早上的锅贴都没吃,喝了碗粥就跑过来了。”
郭松龄手上端着一大盘锅贴煎饺,略微煎焦的一面朝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虽然这玩意好吃,但由于油煎类的东西都容易上火,所以每个人限量一盘。
这可让吃货郭松龄受不了了,于是他就假借冯如的名义领了一盘刚出锅的,兴冲冲的找他来吃。
“你咋天天这么高兴呢?朝廷昨天在太行方向的进攻又失败了,被打死八百多人。
正定方向一个团直接撞上了齐军的机枪阵地,从团长到伙夫,只逃回来了100多号人,算是彻底废了。”
冯如拿着昨日战报,一页页的浏览,几乎看不到任何亮点,不是防线上弹药紧缺,就是进攻遇到强力挫折,主打的就是一个报忧不报喜。
“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们是和朝廷谈判拿了条件才过来的,说好听点,这叫配合作战,说不好听点,咱们就是雇佣兵。
什么时候见到过雇佣兵还要给雇主思考的了?
快吃吧,今天厨师烧的还是雪花锅煎,可漂亮了!牛肉馅的,我喜欢!”
老郭满不在乎的说道,他从来都不把朝廷当作自己的主子来看待,只是单纯的看成一个出钱买服务的雇主。
朝廷的胜败对他来说还不如眼前多吃几个煎饺来的重要,
不过要是大败溃散波及到了他带来的奉军,那他也会认真起来。
“你说的也对,打生打死都是他们朱家人自己的事,咱们还是关心关心今天吃啥吧?
我去!你给老子放下,这是我的份!”
“你都不去食堂领,要不是我来拿,还你的份呢,你的渣都没了!给我吃几个又怎么了?”
两个手握大军的中年男子,纷纷直接上手争抢一盘煎饺,这要是让那些刺探军情的小报记者看到了,恐怕又要连夜赶稿了。
刚出锅的饺子还带着油的余温,里面的牛肉和白菜馅料熟的恰到好处,就是太少还太烫了!
这场锅贴争夺战最后以郭松龄多拿了两个而胜利告终,虽然他的手指和嘴巴都感觉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但可算是赢了他一次。
郭松龄随意将油腻腻的手指擦干净,便翻阅起了昨日的军情报告,虽然嘴上说着不关心前线的战况,可基本的浏览与明晰动向都是要做的。
“不要用刚刚吃完锅贴的油手去碰我的牛皮文件夹,这玩意贵的很呐!”
“谁不知道你们的四海集团出产的东西是有名的物美价廉?
这个文件夹也就二毛三,你嫌脏的话我赔你便是喽!
不过你们在前线打的确实不错,寻准洲那家伙更是刷出了1比10的战损比!”
冯如接过那张战情报告,随意的看了两眼,便了解了大致情况。
“我们飞虎军枪炮齐全,弹药不愁,
每公里防线上75毫米以上口径的火炮就有12门,更不要说大量配备的60毫米迫击炮和82毫米迫击炮了。
而且我们还是处于防守态势,这要是还能打出难看的战绩,我真的要怀疑寻准州有通敌嫌疑了。”
郭松龄又挑出最后一张纸,上面简要的描写了陆战一旅在坝上地区阻击前锋骑兵的事情。
“你们倒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冯如感觉自己还没有吃饱,于是又从厨房那边拿了几个花卷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郭松龄脸色复杂的说出了这句话。
“此话怎讲?”
“你们手上握着全国最好的战马资源,却迟迟不组建大规模的骑兵部队。
我们原本以为你们是在浪费这份上天赐予的宝贵资源,
可看到这篇报告后,我才明白,骑兵是真的投入大于产出了。”
冯如接过那篇报道,囫囵吞枣地咽下花卷,一目十行扫视着上面的内容。
“本部在侦察连长率十余骑引诱后,以两个机关枪排和14辆卡车,于雁荡谷中设伏,
经过短暂交火,以零伤亡代价全歼敌游骑部队,并缴获马肉斤有余,已全部分发至周围牧民。”
“陆战一旅打的不错呀,秦冲这小子看着文文弱弱的,下手可忒狠了。”
冯如对这个在思政培训班中表现出色的干部有印象,这下可算是开了杀戒喽!
“不过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心,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飞虎军这样,能随便抽出十几挺机枪和同等数目的卡车来,陕军揍那些暴徒不也还在大量运用骑兵单位吗?”
“我现在更关注的是这个游骑部队是不是晋王手底下的征北军?
如果是的话,上万人的骑兵部队出现在任何一处关口,都将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你说的对,我会让南苑机场和真定机场那边的巡逻机多多注意西北方向,要不要和朝廷那边通一声气?”
“我给汉卿发电报,让他把第八旅派过来。
至于朝廷那边……我觉得他们应该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就不用劳烦我们两支客军在这里操心烦神了。”
“确实如此,咱们毕竟是雇佣兵嘛,拿钱办事就行了,就怕有的人帮他干了活,最后还不给钱。”
两人心照不宣,最终还是将坝上地区发现疑似征北军骑兵部队的事情按了下来。
对于南北两方来说,朝廷死的越惨,他们能获得的利益就更大,
只有朝廷和藩王军这对鹬蚌掐的越狠,手上拿着网的渔翁才能逮到更大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