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开封府的牢房中。
苏布勇面露悲苦,依靠着牢门!
“大人,我冤枉啊!”
苏布勇声音低声喃喃,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已经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足足待了半个月!
从中气十足到嘶嘶力竭,再到半死不活,这期间的心理落差。
苏布勇只想说:“谁能懂我!”
原来那晚虽然鼻青脸肿的回去,可上面的大人直接将他们一行人关进开封府的牢狱之中,他们每日惶惶不可终日!
上面本来只是将他们抓去例行问完话,就将他们放了!
一是因为他们还有禁军大刀班这层身份在。
二则是康王赵构是偷偷贩卖神臂弓这事,不宜闹的太大,倘若让一个班的禁军都被灭口,万一引起别人的怀疑,岂不是因小失大!
要知道朝堂表面看起来一片和睦,暗地里也是云诡波谲!康王这一层,也有康王这一层的政敌!
然而苏布勇却不知道这些,他长期所追求的,不过是稳健二字。
不过稳健有时候,并不定是指心态平稳!
刚遭牢狱之灾这一天,苏布勇慌了!
尤其是听着监牢里,时不时的发出痛苦的惨嚎声,苏布勇腿脚都止不住的颤抖!
李孔目本来是过来通知苏布勇一声,让他今晚收拾收拾,明日就可以回家去了。
刚刚站在监牢中的铁栅栏前,话还没有说出口,苏布勇就跪下了!
“你这是?”
李孔目以前是衙门专门处决犯人的,面容长的凶狠!一般做这种营生的人,都是专门挑选他这长相的!
因为有时候要杀的人头滚滚,这种造杀孽的营生,如果不凶狠,肯定顶不住冤魂索命!
但就是这副长相,却把苏布勇吓的半死!
“你?”
“这位大哥,你别说了,我告诉你,我家还有不斐家财,你帮我给家里传个话,让她们赶紧拿钱来打点!求求你了大哥!”
说着苏布勇,不住的磕头,眼泪鼻涕直流!
李孔目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愣住了!
其余大刀班的禁军,此刻都悉数放出,李孔目本想这人是一个九品校尉。
官吏之别犹如云泥之别!
他本想巴结一番!
“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李孔目都整不会了!
怪只怪苏布勇这人太过稳健。
他以前靠杀头,倒是攒了不少积蓄,但谁让他家黄脸婆,给他生了一个带把的!
为了少造杀孽,给儿子积点福,所以才有如今的孔目一职!
但也让他手头不再宽裕。
李孔目眼睛一转,有些玩味的说道:“你能拿多少钱出来?我可告诉你,少了这个数,我可不会帮你疏通关系?”
说着伸手比划了五根手指。
他原本想着,能有5贯钱的不义之财,也是不错了!
然而苏布勇的话,突然让他觉得自己的格局太小了!
苏布勇见他比划五根手指,怔了怔神,旋即脸色发狠一咬牙,开口说道:“好,5000贯就5000贯!”
这番举动,倒是把李孔目整懵逼了!
好在李孔目,也是干过砍头营生的人,神色一下就恢复清醒。
“你等着,我亲自去找府尹大人过来!”
李孔目转头一瞬后,面色激动的不能自已!
非是他不敢直接贪墨苏布勇这5000贯钱。
他是真的不敢!
他倘若一个人昧下这笔钱,今日苏布勇还会对他感恩戴德,可日后让他知晓,现在有多感激,以后就有多憎恨!
人苏布勇好歹是个官,他呢?说白了就是一个吏。事后如果清算,他可扛不住,所以李孔目当即决定去给自己找一尊大佛!
“大人,讨厌!”
县衙后堂,开封府尹正在后堂吃茶,边上的婢女被其一只手紧紧拉住,另外一只手正要伸向婢女衣襟!
见李孔目慌忙跑了进来,黄府尹立刻正襟危坐,斯条斯理的整理身上的朱色官袍!
“事情办妥了?”
黄府尹好整以暇的说道。
“办事是办妥了,就是出了一点变故!”
李孔目老实的说道,他是开封府里老人,而上个月就是他将家中积蓄,送给眼前的府尹大人,才有了如今地位!
“出了何事?”黄府尹有些讶然,不复刚刚风轻云淡。
这可是康王府传下的话,让他敲打敲打大刀班的禁军,让其回去之后绝口不提昨日之事!
李孔目见黄府尹误会,连忙上前,对着府尹大人,小声说道:“是这样的大人,小的不是听你吩咐,将禁军的那帮人给放了吗?哪知小的刚到门口,那名校尉就直接给小人跪下了,让小人通知他家亲眷一声,说是愿意拿出5000贯钱出来,求我们放过他!”
黄府尹一听,立刻站起身来,不由的将信将疑道:“还有这种好事?”
“千真万确,大人,小的岂敢隐瞒!”
黄府尹听完,不由抚须大笑:“好好好,你立刻下去安排,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苏布勇的妻子是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妇人,看到苏布勇满脸憔悴的样子,不由得悲泣道:“官人,你怎么会摊上牢狱之灾啊?你要是出事,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苏布勇面对自己的糟糠之妻,那端的是一个当家之主的气派,眼神凶狠道:“家中还有多少积蓄,快快筹钱搭救为夫!”
妇人不敢隐瞒,小声的给苏布勇报账。
生死危机时刻,苏布勇不想这些,语气不由的更加着急的催促道:“到底还有多少?”
妇人一惊,老实的回答道:“如今家里只有1000贯不到!”
听了这话,苏布勇想骂娘,但为了自己的小命得以保全,压下心中愤恨,语气温柔道:“夫人,你我夫妻成亲至今已经有十六个年头了,如今为夫遭逢大难,我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了。”
说着,苏布勇真诚的拉着妇人的手:“夫人,你去将府邸的地契送到当铺典当,如果还不够的话,再去街头钱庄里借些高利贷出来,只要为夫能出去,以后定然会将这一切通通赎回来的!”
见妇人答应,苏布勇以及一直在边上的李孔目,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李孔目连忙说道:“嫂夫人不必这样麻烦,我在府尹大人跟前颇有些脸面,你只需将家中的所有钱财以及地契放在衙门里,然后苏兄再写一份收据,签字画押,今日,我定然让苏兄跟你一起回家!”
苏布勇听到李孔目这般说,连忙催促妇人赶紧回家筹钱,也把地契带来!
压在心中大石卸下,苏布勇在看着李孔目这张凶狠的脸,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分外亲切!抱拳行礼道:“这位大哥真乃忠义之士,不知恩公名讳,可否告知小弟,小弟在家中为大哥立长生牌坊!”
长生牌是为恩人祈求福寿的牌位,长生牌并不是灵牌,而是为活人立的牌位,目的就是感其恩德,为他祈求福寿。
李孔目更觉这人是个不太聪明的亚子,嘴里客气道:“不用,不用,我见尊夫人从家中,一来一回想必要耽误不少时间,这样,不如苏兄同我先去写个字据出来,等到尊夫人赶来,正好钱货两讫!”
苏布勇听了开怀大笑:“如此甚好!”
说着两人手拉手,肩并肩,当真是情谊相投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