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张小鱼不停歇的质问,之后张家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让过来吃饭的无邪一行人撞个正着,领会了一把红颜祸水的魅力。
他们停下脚步好奇地看向不远处的江南念。
米色流苏大披肩裹在她身上,和里面的黑色旗袍相映衬,让女子更多几分神秘和高冷。
江南念一时间头脑有点凌乱,眼不见心不烦。
张海楼可真敢骂,张日山也是真敢说。
什么外室,什么爬床丫头。
牙齿都要笑掉了,如果当事人不是她自己,江南念觉得这个八卦还可以听听。
这边张小鱼的攻势迅猛,速度、力量、和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让张祈山几乎无法还手,只能被动格挡,躲避。
他到底还是挨了几记张小鱼的重拳,踉跄后退。
江南念眼神睥睨,“你们继续,打死谁,我都不会心痛。”
她转身拢了下披肩,看也不看他们,“张隆半,过来。”
身侧有人跟上,远离了乱嘈嘈的人群,江南念边走边说:“小张厨师,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他们都有所求,只有你,我一直看不透。”
明明,我已经放了你自由。
你却执意随我回国,执意留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不曾有过多余欲望。
张隆半眼神专注描摹着她的脸,笑了笑,“待在你身边,很舒服。我所求,大概是张星月平安顺意吧!”
江南念失笑,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
张隆半拿着手帕擦了擦她被张小鱼咬破的嘴角,“张星月,你要走了是吗?”
明明手指没有碰到她的脸,明明时间很短暂,可是他专注的眼神,轻柔细致的动作,让江南念感觉到张隆半的温柔。
她道:“嗯,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只要你说,我都可以给你。
张隆半问:“什么都可以吗?”
江南念挑眉一笑,“你说说看?”
张隆半看着她,这个他看了许多年刻在心里的女子,笑了笑又摇摇头。
他语气淡然:“那年月下横琴,白鹤起舞很安宁。”
“啧,我们打得要死要活。人家那边卿卿我我,还打个屁啊打,不打了。”
张海楼的嗤笑,打破了旁若无人的亲密。
江南念无语看去。
张海楼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形貌昳丽的脸愈发俊美,可惜也挨了一拳。
张隆半弯起嘴角,“张星月此时比较心疼谁?”
江南念嘴角抽抽,无语道:“心疼个屁,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
俩人缓缓而行进了院子。
张麒麟坐在椅子上,好看的双眼正抬起来看着她,眼神有些幽怨,像强压醋意,克制着不对他们动手。
她心尖颤了一下。
很久之前,她选择了少年阿客,他那个时候也是这个神色,很委屈?
江南念不管他们想,直接坐在张麒麟身侧。
他眼睫毛轻轻眨动,侧耳倾听的神情看起来很可爱。
她问:“你都想起来了?”
他抬头凝视她,清冷淡然的眼眸此时水润湿漉,眼尾泛红。
“嗯,对不起。是我忘了念念,忘了约定。”
江南念笑笑:“没关系,不怪你。我也有错,是我执意要走。”
张麒麟认真直视她道:“故事的开始不用再去细究,当下和未来才是更重要的,我会解决所有的问题,不会让念念为难。”
从她走过来,到开口说话,张麒麟眼神不自觉逐渐柔和,像冰块化水。
“念念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
张麒麟衣袖底下的五指捏紧成拳,几片碎屑扎进手心仍恍若未觉。
他依旧道:“念念想要谁陪在身边也可以…”
江南念表情没有变化,“不是你,也可以吗?”
总有这么多人觊觎他的念念,可他留不住她。
张麒麟点点头,“嗯,可以。”
江南念眼眶有些泛酸,努力忍住。
张麒麟,为何你永远对我这般温柔?
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为何,你不似小鱼那般发泄你的委屈。
你不问,你不语。
你只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委屈了我。
你是如此无私的人,我这般自私的人配不上你的情意。
“小官,你忘了从前,却一直在等对吗?”
江南念看着他清贵的脸,低垂的睫毛盖住了眼眸,睫毛又密又长,比她见过的人都长,薄唇失色泛白。
张麒麟:“我不知在等什么,可我觉得有一个人很重要。”
江南念:“一直在等吗?”
张麒麟:“嗯,等了好久,一直没有记起来。”
灵魂好像在漂浮,恍惚间听到他的念念好似在对他说。
“小官,不要等了。”
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她不会回头了。
他沉默了很久,恍惚间他好像没听到一样。
两人距离仍然很近,她的眼眸之于以前多了几分清冷,眼眸如一汪潭水幽深。
张麒麟低声道:“嗯。”
他想似从前那般把她抱进怀里,安抚地摸着她的发丝。
可他不知,她还需不需要自己的安抚。
小鱼说错了,他的念念不是无心之人。
她只是把过去对他的喜欢和爱给了别人。
张麒麟递过来一盏茶,江南念接过慢悠悠饮着。
刚刚还打得难舍难分的人停下脚步,站在她附近。
抬眼看去,张麒麟面色不改地垂眸接过她手中的茶盏,而他们眼神幽深地看着她。
江南念意有所指的赞叹,“你们这么快打完了?”
她侧额睨过来,神情慵懒,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大过年的,怎么没打死一个?”
张祈山皮笑肉不笑,“把我打死了,夫人好和族长破镜重圆?”
“还是,收了你的红官和解郎为你准备的解语花小九爷?”
无辜被殃及的小九爷:关我什么事情?我和她真的不熟啊!
所以,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另外三人:和小花有关,再听听!
江南念怒骂:“张祈山,你有病啊?”
居高临下的张祈山从鼻腔发出冷哼声,“我有病,夫人你不就是我的药。”
江南念横了他一眼,起身朝一脸不自在的无邪他们招招手,“可以开席了,进来吃饭。”
她收回视线,回头淡声吩咐:“你们要是没打完,可以接着打。谁敢在我的宴席上动手动脚,我立马送他走。”
张小鱼亦步亦趋,江南念漫不经心瞥他一眼,摸了摸被他咬破的嘴唇,啧了一声。
“狗崽子…”
狗崽子张小鱼嘴角下撇,依旧跟着她。
桌上,张小鱼暗睃了眼江南念。
她坐在张麒麟和黑瞎子中间,一旁的黑瞎子笑吟吟与她说着什么,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能容数十人用餐的大圆桌上,林林总总摆满了菜肴,全都冒着热气,从官府菜到南洋风格应有尽有,兼顾了所有人的口味。
用过餐,众人站在门外观赏着烟火。
好几人盯着她修长指间夹的一截燃着的香烟看。
张海楼挑眉道:“你何时学会了抽烟?”
张海杏代替了她回答:“1930年,抗战开始。”
江南念漫不经心的笑脸在烟雾中妖媚入骨,面对咳嗽声她没有礼貌性地提出将烟掐灭,连一句敷衍的致歉都没有。
张海客倏尔意识到,他们的想法根本无关紧要,张星月的温和、客气,全都浮于表面。
然而在此刻她强势,不怒自威的压力下,他们甚至生不出被轻视的羞恼。
她有许多他们不了解的过往,她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漫天烟火中,有人偷偷拉她的手指,闷出一声含混低笑。
“小月亮,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