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上坐起，李子夕一直在发呆。
他知道，自己去小玉溪，就能遇到沐兮。
这个改变他命运的女孩。
这个前世被他害死的女孩。
不，不能去。李子夕对自己说。
她是天鹅，就让她飞走；她是光，就让她璀璨。
李子夕躺下，用被子盖住头。
他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去。
前世自己的自私和贪婪，已经害死了她一次，今生绝不能再害她。
可是、可是……
沐兮只会在这个时间点短暂地停留，之后她就会离开，永不出现。
她走了！
这个如此美丽、如此完美的女孩，从此不再属于自己。
她所有美好的第一次，都会给谁？
她走了！
系统唯一认证的道侣，就此错过。
自己不再有神通，不会有符阵师天赋，灵根永远停留在下下品。自己在修仙界，依旧无法生存。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凡间去，过完这庸俗的一生。
自己魂穿过来，结果就这样？
自己拥有系统，结果就这样？
李子夕不甘心。
他非常特别地不甘心！
李子夕对自己说，其实，只要不那么贪婪，就可以。
赶在十三叔到来前，劝沐兮回去。
那时，自己将拥有中品符阵师天赋、神通神计妙算以及中品下木灵根。
这样的资质，已好过寻常散修太多太多。已足够自己在一家小宗门，做个真传弟子，甚至运气好的话，可以在凌天宗做个内门弟子！
只要数年积累，自己就能去墨城沐家找沐兮。然后继续双修，继续提升天赋，直到一飞冲天。
这样，岂不完美？
一念至此，李子夕疯了似地跳下床，向小玉溪跑去。
一切，恍如重复。
只是有了前世的经验，李子夕更是手到擒来。
他再一次拥有了沐兮所有的好。
他再一次和沐兮在思沐居里，没日没夜里缠绵。
直到，劫修来临。
那五个歪瓜裂枣的家伙，攻击思沐居。
上一世，沐兮虽有失误，但她炼气七层的实力，再加上手中的三阶小型符阵，最后终究有惊无险。
可这一次，沐兮被赵鼠头手上的假震天雷吓到。
她失手被擒！
一个如她那般完美的女孩，落到劫修手中，会发生什么，还用说？
沐兮拼了命地挣扎。
可是没用。
她哭着喊道：“夫君，救我，救我！”
李子夕疯了。他不顾一切地想驱动手中的三元浑一阵。
可是，他的实力太低微。
他只能看着。
当沐兮的尖叫声已撕裂到变了形，李子夕红着眼，拿着剑，从符阵的保护中冲了出来。
可他的实力太低微。
他三下五除二被打倒在地。
他和沐兮一起落到了劫修手中。
会发生什么？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被凌辱而死。
他自己活生生地心碎而死。
他的恨，滔天滔地。他的怨，铺天盖地。
可那又如何？
从睡梦中惊醒，李子夕垂死般挣扎而起。
“兮兮”，他大叫着。
满屋子的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李子夕疯了似地冲了出去。
这一世，他要阻止这一切。
只要沐兮小心一点，她能轻易地斩杀那五头畜生。
李子夕发誓，他要让那五个畜生生不如死，死后不敢入轮回！
他发誓！
可这一世，很奇怪，李子夕没在大东集等到沐兮。
沐兮没有出现。
李子夕在大东集苦苦守了三十年。
这三十年，他活得很艰难。只是靠着神通神计妙算，给人算账，才勉强活了下去。
然后那一天，年过半百的李子夕，听掌柜闲聊，说大东集来了个流莺团。一枚灵石可以上去，尽品美貌女修。三枚聚气丹可以在台下，尽情欣赏。
掌柜说要上台玩。
李子夕老了，对这些本来不感兴趣。可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鬼使神差地买了票。
他进去，他听到流莺团的人在那说：“我们团的头牌，哎，跟你说，哪怕被转卖了不知多少手，哪怕被玩了好几十年，还是很漂亮。”
“我跟你说，大东集这个小地方，我们本来是绝对不会来的。但事情就这么巧。我们的团头牌平日里痴痴傻傻的，一声不吭。偶尔说话，只说那几个字，大东集、夫君。我们去了很多地方，都不知道大东集在哪。前几天来仙来城，一问，哎，巧了！原来在这。”
李子夕眼前一黑。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猛地涌上心头。
这一瞬间，李子夕疯狂地想逃。
可他终究发着抖，踉跄着，走去。
三十年了，他等了三十年了啊！
他必须知道一个答案啊。
他眼前一亮。
他看到台下，许多散修两眼发光，在那喘着粗气。
而台上，自家掌柜正动着。
他身下，一个女修。
女修浑身赤果。
跪在地上。
哪怕经历了三十年的折磨，她的脸上，依旧残留着几分熟悉。
那刻骨铭心的熟悉啊！
李子夕伸出手，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
他想抓住什么。
他只抓住了那一声：
“大东集，夫君！”
她来到了大东集，她见到了她夫君。
可她傻了、疯了，她认不出来。
她依旧痴痴地说着：
“大东集，夫君！”
“大东集，夫君！”
李子夕张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眼前一黑。
从睡梦中惊醒，李子夕垂死般挣扎而起。
“兮兮”，他嘶声叫道。
都顾不上穿鞋子，李子夕疯了似地向小玉溪跑去。
他要告诉沐兮，走，赶快走，立即离开，不要看自己一眼。要走，赶紧走啊。
自己什么都不要，什么神通、什么灵根，自己通通都不要了。
自己唯愿，这一生，她没遇上他，他没遇上她！
李子夕冲到小玉溪，他等到了沐兮，他正要开口……
一股沛然威压从天而降，直接将他压得跪在地上，无法开口，无法动弹。
一个金丹魔修出现！
他瞬间制住了沐兮。
李子夕眼睁睁地看着，沐兮在魔修的身下，被掠夺走了一切。
沐兮在自己面前，被活生生地种下了魔种。
天魔伏凤大法！
沐兮吸干了他。
再被魔修吸干！
……
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每一次，沐兮都会以更悲惨的方式，在他面前死去。
哪怕李子夕再怎么反抗、再怎么挣扎，都无能为力！
他这无尽的轮回里，越来越怒、越来越怨、越来越恨！
也不知道多少次后……
当再一次从梦中惊醒，李子夕摇摇晃晃地跳下大通铺，他拉开门。
沐兮果然出现在他面前。
李子夕直接用力一抓……
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魔爪。
这魔爪好厉害，轻易地撕裂了沐兮的胸膛。
捏爆了她的心脏。
沐兮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倒在他怀里。
她看着他，脸上没有怨恨，只有依恋。
她痴痴唤道：“夫君啊！”
她死去。
李子夕以为自己不会哭。
轮回了太多次，他的泪早已流干。
可他终究流泪了。
他的泪落下来，滴在沐兮的脸上。
是黑色的。
沐兮被黑色的眼泪融化了。
李子夕看向天空。
天空上，不知什么时候，涌动着无穷无尽的漆黑魔气。
李子夕张开双臂，他喃喃说道：“你赢了，来吧！”
漆黑的魔气疯狂地钻进他的身体里。
李子夕没做任何反抗。
他任由魔气将他吞噬！
他的自我意识迅速被湮灭。
最后的最后，李子夕隐约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欢迎踏入魔的世界！”
“你是本魔的了，李子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