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又腾尽管很同情武老汉的遭遇,但理智告诉他,这事儿真是管不了,就说,武大叔,说来惭愧,我还真帮不了这个忙。
武贵德原本放光的双眼,顿时失望地黯淡下去。
马又腾觉得没法迈出武家的大门,就不经意地问,大叔,除了宅基地,你还有什么困难,也许我能帮上其他的忙。
武贵德说,自己家这寒酸,街坊邻居哪个不知谁人不晓,村委会又不是不清楚,比他家条件强的都吃上了低保,可自己申请了几年都没有结果,能不能帮忙也吃上?
这次,马又腾很爽快地答应了。他和区民政局局长吴承隆很熟,武贵德家又完全符合条件,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于是,他当场给吴局长打了电话。吴局长的办事效率也挺高,过了一个多月,等马又腾撤出专案组的时候,武贵德的低保已早批下来了。
从此,武老汉打心眼里很感激马又腾。这个马局长,人实诚,也没啥官架子,说话和里和气,不叫“大叔”不开口,办事也不做作。虽说宅基地的事儿没答应,可那是人家有难处嘛,谁也不是长着三头六臂,啥事儿都能办啊。你看,低保的事儿,没有二话就托人给办了,连咱的一支烟也没吸,人家图啥子嘛。
后来,马又腾被王智化借机撸掉了副局长,不得不离开专案组。他悄悄地找到武贵德,让其留意着小鼹鼠,一旦有什么消息,及时和自己联系。
对“马局长”交代的这个任务,武贵德不仅满口答应了,而且极其上心。
一方面,这也是对“马局长”的报答。自己托付人家的事儿,人家那么在意,来而不往非礼也,投之以桃,当然得报之以李啊。
另一方面,他也有点小私心。怎么说呢?听“马局长”说,宅基地的确权,需要四邻签字,什么时候小鼹鼠武光亮回来了,自己这问题才有解决的希望啊。
就这么着,三年来,武贵德密切关注着隔壁的情况。好在,小鼹鼠一直没什么动静,所以,武老汉也没怎么联系马又腾。
……
马又腾讲完关于这个线人的根根梢梢,说:“我真是担心,如果小鼹鼠回了鸦岭村,武贵德老汉肯定会死死盯着的,也肯定会给我打电话。电话一打,他不就暴露了吗?”
简挺心里一惊,说:“还真是!情况十分危险啊。”
“而我,你知道,也不便直接出面,所以,简挺,你得尽快替我跑一趟。”
“好的,师父,我明天上午就去。”
“你打算怎么去呢?”马又腾问。
“明天在所里借大吕或者谁的私车去,这……师父,这没什么问题吧?”说完,简挺自己已有些不自信了。
“呵呵,问题大了。你想啊,我都知道在村里放一条线,某些人能想不到小鼹鼠有可能回村里?会无动于衷?”
“噢……那肯定会有所动作的。”
“鸦岭是个小村庄,你大明大敞,开着车去找武贵德,而武贵德又是小鼹鼠家的邻居,能不扎眼?”
“是啊,师父,我没往深里想。”简挺恍然有悟。
“假设,当然啦,我是假设啊。假设他们也布置了眼线,你这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鸦岭村,是很引人注意的。如果我们不小心谨慎,你的鸦岭之行,恰恰会暴露武贵德这个线人,这不是帮倒忙嘛,后果不堪设想啊。”
简挺一拍后脑勺,说:“师父提醒得对,我对当前形势的严峻性,还是认识不足。”
“要我说,急,也不在这一时半晌,明天上午,你做个准备,下午再去也不迟。”
“师父,武贵德老汉,我又没接触过,你有没有他的照片之类的,我也好认个脸啊。”
马又腾想了想,从手机里扒拉了半天,翻出一张照片,把手机递给了简挺,说:“这是有次谈完话,我随意拍的,你看看。”
照片上,老人站在院子里,满脸沧桑,身后是猪圈,有几头猪似乎看热闹似的拱着头。
简挺把这张图转到了自己的手机上,似乎是自言自语:“鸦岭村……武老汉……猪圈……”
“嗯,刚才说了,养猪是武老汉平时的营生,也是他的主要收入来源。”
马又腾又说了武贵德的手机号,说:“你先记一下,不过,老年人,经常不带手机,不一定能用得上,存下来备用吧。”
简挺存下了号码,又问:“师父,我见了武贵德,还像原来找李大爷一样,让他确认我是你徒弟的身份?”
“嗯,可以。”马又腾点了点头说。
“那我需要交代他什么呢?”
“交代他,小鼹鼠这些天已经回到古阳,他在留意小鼹鼠的同时,更要留意自己身边有没有盯着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简挺,武老汉毕竟不是专业线人,不懂得自保,一定要交代到位啊。告诉他,要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其次才是我托付他的任务。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痛悔一辈子的。”
“好的,我一定交代到。师父,如果他有了小鼹鼠的消息,怎么办?”
“千万别让他和我联系,不能再出现第二个李西瑞。嗯,要不,就让他和你直接联系吧。”
“我记住了。师父,那我怎么悄悄进村呢?”
马又腾呵呵一笑,说:“你小子,人小鬼大,都成副支队了,还用我给你出点子?”
“师父,这不还没出师嘛,再者说,去村里也没经验呀。”
“你的鬼点子,早就出师啦。”马又腾站起身,说,“咱回吧,折腾这一天下来,也真瞌睡啦。”
第二天的下午,鸦岭村的进村道路上,一辆半新不旧的摩托车,缓缓向村里驶来。
驾车的是个年轻人,身着蓝大褂,蓝大褂上斑斑点点,半脏不净的样子,摩托的后备箱是个专用的长方体工具箱,后立面上还带着红底的白十字。
不用说,这是走村入户的一名兽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