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多,马又腾和简挺一前一后来到了一家茶社,刚要了一壶铁观音泡上,尤凌也到了。他戴着帽子,捂着大口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除去头上的装束,尤凌的脸晒黑了些,看上去也略显疲惫。
马又腾给尤凌倒上茶,问:“个把月没见面了,情况咋样?”
尤凌说:“摸到了一些情况,不过,进展不下去了。”
马又腾就问怎么回事?
尤凌喝了口茶,讲述道:
按照以车找人的思路,先从那辆车查起。
经打听,知道了那辆车停在交警大队的一个专用停车场。
为了接近那辆车,尤凌费了一番脑筋。他开了一辆车故意违停在明显的要道,影响了交通,114的挪车电话打过来,他有意不接,很快就被拖进了停车场。
随后,他缴纳了罚款,到停车场去交了停车费,趁着提车的当口,踅摸到那辆肇事车前,仔细观察。
这是一辆白色的银龙7座小型面包车,轮胎、底盘看上去已破旧了,但外漆很新,应当是不久前翻新过的。他用小刀在边缘处刮了刮,有黄色的粉末,大体可以判断,在翻新前,这是一辆黄色的面包车。牌照也是套牌,但做工很精细,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肉眼很难辨认出来。
本想再多捕捉一些信息,但逗留过长恐招致怀疑,他只得离开了。
回到家,尤凌苦苦思索,车是在哪里翻新的?肯定是修车厂。交警部门当时说的,倒也不全是推托之词。全市几百上千修车店家,逐一查下来,不查到猴年马月了吗?
那么,这种见不得人的翻新喷漆生意,需要什么条件呢?或者,换句话说,干这种见不得人勾当的店家,与合法经营的店家相比,有哪些特点呢?
第一点,这个店家,大概率应当在古阳。若从外地往古阳开,冒牌车在路上就有被查出的危险,太冒险了;
第二点,喷漆等工序需要偌大的空间,不会是街头三两间店面那种,而是要有院子之类的修车场,具有隐蔽性;
第三点,地点不会在主城区等繁华区域内,太招人耳目,应当在城乡结合部,或者远郊,便于藏污纳垢;
第四点,车的来路不正,绝大多数是失盗车辆;
第五点,与制贩假牌照的贩子有秘密往来,便于出售,形成了固定的产销链条。
想到了这几点,其实,大浪淘沙,就筛选下去很多店家。按照这个思路,对符合条件的,尤凌跑了几家,但收效甚微。为啥?因为修车厂太分散了,一家一家去跑,费时费力。再加上,这种事儿,谁会主动承认呢?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苦思冥想中,尤凌灵机一动,脑洞大开。自己佯装一个要买这种便宜车的买主,能不能引蛇出洞呢?
于是,他就上网,找二手车市场,在其中一个网站上,发现了一条秘密链接,点击进去,果然,里面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悠悠转转,最后与一个网名“黄胖子”的人就搭上了讪。
得知他想买便宜的二手车,黄胖子立刻就黏糊上了,问他想要什么价位的,什么牌子的车。尤凌不知这里面的水深浅,就说,一万元吧,弄辆迈腾之类的。黄胖子说,你再添添价,弟兄们干这个不容易,最后,俩人议定到一万二,但前提是尤凌得先付一半款,而后,等提车时,付清尾款。尤凌提出,提车,只能在古阳市,外地不去,不安全,没想到黄胖子满口答应。
在攀谈中,黄胖子不无炫耀地说,他们可以根据你要的车型,有目的地去下手,偷车的专用工具叫“强开”,一偷一个准。在修车厂里,抹去发动机号,换换内饰,挂上套牌,根本看不出来。
尤凌最后说:“我答复黄胖子说,让我再考虑考虑吧,就这么还吊着他的胃口。我想,只要转给他六千元,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就会告诉我提车点。之所以没再往下进行,我在想,即便是找到了这个修车厂,你们眼下也没法提审,反而打草惊蛇了。”
马又腾一听,很兴奋,说:“你这斩获很大嘛。老弟,这不会白忙活的,将来都用得到。你考虑得对,先不要打草惊蛇。”
简挺也说:“尤大哥不亏是大侦探,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尤凌讲的口渴,喝了半杯水,笑笑说:“业余的,和你们专业水平没法比。”
马又腾说:“老弟,今天叫你见面,是有个紧急情况。”
说完,他把自己蛰伏三年来的另一条暗线的情况作了介绍。简挺也讲述了昨天鸦岭村之行的惊险经历。
马又腾说:“就昨天的情况来看,我有两个担忧。第一个,是武老汉,咱千万得吸取李大叔的惨痛教训啊。这方面,简挺,你要多操点心,这段时间保持经常与武家的电话联系,以防意外。”
简挺点了点头,说:“师父,你放心吧,我会时常惦记的。”
尤凌问:“马哥,你的第二个担忧,是不是小鼹鼠?”
“嗯。昨天晚上,简挺秘入凶宅,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小鼹鼠的确人在古阳,还刚刚又回了一趟鸦岭村。我们的对手,正千方百计在找他,一旦掌握了他的行踪,唉,肯定会让他永远消失的。而一旦他被害,文物案破起来就更难了。”
说完,马又腾拿起手机,把小鼹鼠的照片同时转给了尤凌和简挺。
尤凌看着小鼹鼠的照片,问:“马哥,你的意思是……”
“老弟,我和简挺,公事缠身,都无法去查找小鼹鼠啊。查车的事儿恰好也告一段落了,先放到一边,你若能找到他,送个信,帮他迅速离开古阳,就再好不过了。”
“马哥,车是死的,人是活的,找人不比找车,我只能说,可以尽力而为,确实无法保证有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