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是倒了霉,放个屁也能砸了脚后跟。
郎步崖的这个春节前后,可算是霉运连连,真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也难言。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邢雨浓跟着他跑前忙后,过山车一般,弄得一惊一乍,灰头灰脸,最后黯然收场,也不由心生怨忿,十分懊恼。
先是年前的欠薪倒宋,按照郎步崖的授意,通达从污水处理厂项目撤资,倒贴了七百五十万的违约金,在所有匡港人的心目中,让企业形象打了折扣。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嘛。
紧接着,拉工人和材料供应商去省城的大客车都找好了,大家的早餐也预定了,两项都预付了定金,最后不了了之。
而年后的人代会,给所有代表和工作人员无偿赠送真皮提包,这一项支出了六十万。六十万,对于她邢雨浓来说,倒不是多么心疼。但为了此事,自己上蹿下跳的,找人大的秘书长,找人大主任甘志山……最后,弄成了这个样子,不是妥妥的一个傻缺吗?
还有,按照俩人之前的商定,邢雨浓还暗下里找到匡城宾馆的总经理,提前破坏了监控录像。吩咐弓虽强,带上一个弟兄,夜潜匡城宾馆,麻醉了服务员庞丽蓉和宋正道。
要知道,这是冒着巨大风险的,是犯法的事儿。可是,为了郎哥,自己都豁出去了。
然而,最终是个什么结果呢?大会选举那天早上的巨型炮弹呢?嗬嗬,居然成了一枚哑弹!
最让邢雨浓窝火的,是前后矛盾的戏弄,让她在工商界脸面尽失。
从代表们报到开始,邢雨浓就开始做工作。她本人也是工商界代表团的团长,有意无意间,马不停蹄,为郎步崖的当选造舆论,做铺垫,鼓与呼。这不是你编剧郎步崖中早已定下的剧本吗?
可是,大半夜的,突然又更弦易帜,朝秦暮楚,害得自己不得不一个个打招呼……这不是成了一个跳梁小丑了吗?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往后,还怎么在工商界混呢?
在大会选举的那天上午,远远看着郎步崖在会议厅入口处,为宋正道“站台”,那种耍猴似的喜剧冲突,邢雨浓心中涌起一种悲凉,以及无以名状的情愫,真的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很怀疑眼前场景的真实性。
男人啊,不怕没有权,就怕没智慧!不怕没官位,就怕没出息!
这个人,还是那个雄心勃勃、意气风发的郎哥吗?难不成我邢雨浓是瞎了眼,怎么会深深喜欢上这样一个窝囊废?!
邢雨浓曾经以为,一个人的感情和依赖,从有到无会是一个渐渐消减的过程,但事实是,它会在某一个时刻,甚至某一个瞬间,突然地立减为零。
她甚至想,从今往后,与郎步崖也只是一种纯粹的相互利用而已。自己是商人,在商言商。当自己赚够了足够的钱,就不会再有非得和谁在一起的念头。退一步说,即使在一起,也真的与钱无关,至少分手时不会太纠缠。钱,只有钱,才能让人自信,令人洒脱。
铁经百炼方成钢,心亦如此。为情所困,被情所伤,终能铸就铁石心肠。曾经也柔软,奈何红尘凉……
却说匡港的人代会尘埃落定,一切都步入正常的轨道。
经过这次折腾,曾经踌躇满志的郎步崖,就像名落孙山的一名考生,变得失魂落魄,灰心丧气。
落拓寂寥之下,他想起了邢雨浓。
邢雨浓已经好多天没有与自己联系了。
郎步崖不由感叹,如今这个社会,女人太特么的现实了。不就是我没有上位市长吗?看来,权力和金钱,才是男人的地位与尊严!邢雨浓也未能免俗啊。
接到郎步崖的电话,邢雨浓虽说不像以往那么热情,但还是很给面子的,约他晚上到海滨别墅一叙。
是的,他毕竟还是匡港的市委副书记嘛,邢雨浓虽然大失所望,但怎么可能翻脸不认人呢。
傍晚时分,郎步崖来到久违了的海滨别墅。
邢雨浓提前安排好了菜肴,打开了一瓶红酒。
好多天没见到她,一见面,再次激发了郎步崖的荷尔蒙,就说:“小雨,不急着吃饭,我急着吃你!”
邢雨浓心下暗笑,男人,什么时候都是雄性动物啊。在这个万物萌动的春天,郎步崖的欲望也蠢蠢欲动。
俩人便先进了卧室。
俗话说,权力是男人的春药,一点也不假。没一会儿,郎步崖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与以往大不相同,判若两人,弄得彼此都很扫兴。
无奈,俩人收拾收拾,入了席。
邢雨浓斟上酒,说:“郎哥,想到你这一段时间心情不好,怕你心烦,就没和你联系。”
郎步崖疲软般垂下了头,说:“小雨,时运不济,步步倒霉,我都无颜见你啊。”
邢雨浓端起杯,宽慰道:“郎哥,不如意事,人生十之八九,也不必太在意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来,搞一杯!忘了以前的不快,无非从头再来嘛。”
郎步崖端起杯,无精打采地说:“话是这么说,但你也知道,随后省里下派个书记,顶替了范云思,这三两年就不会有大的变动了。”
邢雨浓给他打着气说:“人活着,靠的是两样东西:胆魄与智慧。郎哥,这两样,你一个都不缺,一定会东山再起的。”
“东山再起?唉,今天你也看到了,连特么的干那事儿都起不来了,还何谈东山再起?”
邢雨浓心里话,你他娘的,不就是没上位市长嘛,就这么一蹶不振了?
想来想去,邢雨浓就想刺激刺激他。男人嘛,有时需要外力的刺激,才能重振雄风。于是,就说:“哎呀,郎哥,你也算是大风大浪中闯过来的,怎么还不如一个小年轻人呢!”
郎步崖一惊,问:“小年轻人?谁呀?”
“古阳驻匡办的副主任,简挺。就是那个做事不声不响,从古阳拉来投资商接了盘的年轻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