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事态紧急,此事越快越好,你现在就去!”
“唉!唉!”
王掌柜仿佛得了主心骨,徐弦月说有办法,有一定有办法,他照办就是了。
嘱咐好了书局里的伙计,王掌柜便去执行徐弦月的吩咐去了。
徐弦月在书局里忙忙碌碌到了近午时,小蝉提着一个木制食盒走到她的面前:“小姐,午膳,先用了膳休息一会再继续吧?”
说罢,打开了一一打开了食盒,共三层,就色泽诱人的烤鹿肉,香气扑鼻的八宝鸭,食指大动的玉露糕……
“咦,这几样,莫非是秦越川送来的?”
“小姐真是聪慧,一猜就中,确是青阳送来的。”
徐弦月有些不太好意思,哪里是猜的,这是她在驿站随口说的,说好了要陪他吃的,结果……因着书局的事,将这话抛到脑后了,还要他“提醒”。
不过她心里还还是甜滋滋的,像浸在蜜罐里。
“即是如此,那我们开动吧!”
不远不近处凝视她的秦越川,负手而立,眼底若一汪深邃湖水,在月光下泛起层层涟漪。
瞧着她吃的满嘴油光幸福开怀的样子,不自觉的挑了挑唇角。
“王爷,怎么不一起去?”
“不了,当下是属于月月自己的光景,她应是有许多事要做。
知晓她无恙便好,她说让本王等她,那本王便不去打扰她了。”
又观望了她好半晌,秦越川含笑转身:
“本王已经瞧过了,她很好。
回王府,寿宴之时,还需有所准备,顺便,给那个老道传个信。”
直至傍晚时分,徐弦月拖着略带疲倦的身子,回到了徐宅自己的院落,刚卸了易容:“小蝉,备水,我要沐浴——”
刚要吩咐小舒去取些点心,就看见管家小跑着迎了上来:“小姐,有客来访。”
“客?是来寻爹爹的吗?可是爹爹也不在。”
“不是,听她说,是来寻小姐的?”
“寻我的?是杳杳还是?”
“是徐府的,她自报是您的二伯母。”
徐府?二伯母?
二房的夫人?
徐弦月拧眉,二房已经外派地方官许久不曾回京都了,怎么回来了?还特意来寻她?
她记得就算是二房那个妹妹,也与她素无交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徐弦月道:“我知道了,管家你下去休息吧,我来应付。”
徐弦月一边思量着,一边抬步向前厅走去,突然想起什么,朝虚空唤到:“玄一。”
玄一现身:“主子有何吩咐。”
“无事。你在便好。”
徐弦月也不解释,直接步入了前厅。
吴氏等的昏昏欲睡,她已经在这里候了一天,起初还有些烦躁,后来消磨了一日的光景,连那点子烦躁都快磨灭了。
听见细碎脚步声,吴氏恍然惊醒,一睁眼,就见一个俏生生,容貌清丽的姑娘,青丝半披半挽,娉婷袅袅立在眼前。
吴氏心里暗叹,呦,水葱似的人儿,倒是和那个姓祁的小子挺般配。
“二伯母,您找我?”徐弦月端端正正行了一个晚辈礼,不喜不怒的清淡开口。
“哎呦,月月都长这么大了,想当初,我们离京的时候,你可是才到姨母这里。”
吴氏在腰间比了比,随后热络的想去抓她的手,徐弦月不动声色的避开,依旧平淡的口吻问她:“二伯母,找我可是有事?”
她也没耐心和吴氏兜圈子,今日她忙了一天了,疲乏的很,还等着小舒的点心和小蝉的热水呢。
吴氏也不尴尬,“也没什么,就是近来整理徐府库房,发现了几件当初你母亲留下的,想来是遗物或者陪嫁,特意来跟你说说。”
“就这样?”
爹爹说母亲当年入府时并无多少陪嫁,所以才惹得老夫人不喜,怎么如今又多出来一些?
不过爹爹目前不在身边,她也不敢确定,吴氏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是真的呢?娘亲的东西总得拿回来。
吴氏有些不能理解徐弦月的反应,听到母亲的东西,不应该是惊喜或者惊讶吗,再不济感激之情总是有的吧,怎么这个徐弦月,跟个木头人一样。
“是这样,所以我想把这东西还给你,想来你娘亲,也是希望如此的。”
吴氏甩了甩帕子,感同身受道:“好歹,我也是个做娘的,最是知道,若我有东西,那也必是想要留给我的琼儿的。
所以,我想着,给你是最好的。”
徐弦月这才有片刻的惊诧,她原以为,需要一些银钱换取,但是这个二伯母的话出乎她的意料,竟然想要直接还给她?
徐弦月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仅此而已?”
“瞧你这话说的,伯母骗你着做什么,只是老夫人似乎还不知晓,所以这事不能在徐府过手,否则她会不乐意的。”
好像是被曲解了真心,吴氏当真有些不大高兴。
徐弦月点头,这倒是有点道理,徐老夫人那个性子,怎么舍得肥水流向外人田。
“所以,明日咱们在京都东风茶楼碰面,我把这些个东西交给你,你看可好?”
“东风茶楼?”
“没错,那边人多,众目睽睽之下,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做什么,你说是吧?”
听起来处处为她考虑,徐弦月垂头思索斟酌片刻,又抬头盯了一会吴氏,终于下定决心:“好,就东风茶楼。”
“唉,好,明日辰时三刻,东风茶楼天字号房,月月可莫要走错了。”
“伯母……今日特意前来,只为了说这一件事吗?”
吴氏早有预料她会这么问:“这事不算小事,府里都是大房的人,若是下人传话,被老夫人知道了,也就没法还你了!
所以,就由我亲自跑一趟了。”
倒也算说的过去,徐弦月最后问了一句:
“我知道了,伯母。还有旁的事吗?”
“没,没了……”吴氏心里腹诽,这臭丫头也太不懂事了,都等了她一天了,连个便饭都不留,好歹客气客气。
果然历事少,不通人情,不过倒也好哄。
徐弦月看得出她满心不悦,却也不在乎她的内心是何想法:“既是如此,天色已晚,我就不留伯母了,伯母慢走。”
这么明显的轰客了,吴氏也没脸皮再久留下去。
反正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呵呵干笑了两声,就出了前厅。
徐弦月站在原地,想了许久,一时也理不出头绪,心里总是隐隐有种感觉,吴氏的目的似乎并不简单。
她也不太确定这个感觉是对是错。
她与吴氏接触甚少,而且二房长久不在京都,也不太了解她的真实心性。
“玄一。”
“主子。”
“明日,你与我同去时,若有万一……”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若有意外或者歹人,设法将制住,我需得知道原委。
你可是会审讯那一套吗?”
徐弦月问得坦诚。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她平日鲜少接触这些血腥杀戮之事,刑讯拷问等事情确实不是她所擅长的。
“嗯,主子放心,我懂得。”
“嗯,那就好。”
玄一默然,重新隐入黑暗。
徐弦月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颈,“今天要早些休息,明天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呢。
取了娘亲的遗物直接去书局好了。”
回到徐府的吴氏,耐捺不住奸计得逞的狂喜,嘴角快要裂到耳根了也不自知。
徐江清又不知道哪里花天酒地去了,不过此刻她也顾不得徐江清,只喊道:“浓儿!”
浓儿应声:“夫人。”
“我让你办的事,你可办妥了?”
“奴婢去了您的姐姐那里,按照您说的,想在东风茶楼为那日的失态赔礼道歉,他们已经答应了,明日辰时三刻前往东风楼。”
“嗯不错,做的很好,那几个泼皮呢?”
浓儿如实回答:“也安排好了,夫人不必担心,银两用的足,他们答应保准完成交代的。”
吴氏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明日计划成功,老爷还不知道如何犒赏她。
这次的主意,实施可全是由她一人完成,说不得得是这个徐府的功臣,就凭这事,往后老夫人许是会高看她一眼。
吴氏内心畅快,意趣上头,竟然想饮两杯酒水,放纵一下自己。
反正现在徐江清也不在,还不是任她快活:“明日事成记得喊官府衙差,务必让此事全城皆知!”
浓儿瞧她有点癫狂的样子,心里总有些不安,只是,若是现在败了吴氏的兴致她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是,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拿酒。”
而祁墨白这边,他与吴敏梅商议:“娘亲,明日东风茶楼,只我一人前去即可。
您实在不必为着种……为姨母分心。”
“可是……”
“没有可是,如娘亲所说,姨母心术不正,无论是否和解,我与她说清楚,明日之后,我们与她也没有来往的必要了。”
吴敏梅看他态度坚决,不容反驳,只得点头答应。
“明日,你要小心些,最好不要吃她递的茶水点心。”
祁墨白心领神会,“娘亲,我自有分寸。”
转眼到了翌日。
吴氏早早到了东风茶楼门口。
眼下时辰尚早,她算得上是东风茶楼第一批客人。
街道上的支着零零落落的饭食摊子,每个摊前却是有不少的行人正在用早食。
吴氏四下环顾张望着,嘴里喃喃念叨:“也不知,是那个丫头先来,还是那个小子先来。”
过了不多时,她看见不远处的巷口,三三两两聚集了几波流里流气的泼皮,穿着破袄子,双手揣在袖中,或倚,或靠,或蹲坐在地,贼眉鼠眼的打量的周围。
像是在等什么人。
吴氏心安了,想必这就是浓儿花钱雇得泼皮无赖,一会只等那小丫头路过此地,那些泼皮就可以半路拦截。
祁墨白还未曾到场,不过她也不急,都同那些无赖说好了,若无人救场便不得放人,想来那徐弦月也没得能力从几个大汉手里逃出生天。
吴氏随后转身上楼,静待浓儿消息。
她的手指拨转着白瓷茶碗,看着一旁计量时间的刻漏,心里默默算着:应是快了。
越是临近辰时三刻,吴氏心里激动且焦灼:浓儿怎么还不来。
不是该早早便去迎接祁墨白,带领他途径巷口,偶遇恶霸强抢民女的戏码吗?
文人风骨不是最好打抱不平?
瞧他当时与自己呛声的态度,想来也不是个怯懦无能之人,不会袖手旁观的。
已是过了约定时间,吴氏的手指抵在唇边,不安的啃噬着指甲。
“夫人!”
是浓儿的声音!
吴氏倏地起身,迎上浓儿急问:“可是办妥了?那小子——”
浓儿咽了口唾沫:“妥了,果然不出您所料。
老远就听得巷口有女子喊叫,祁公子问也不问就冲上去了,不过您放心,那些泼皮在官差来之前是不会停手的,也不会损及三小姐性命。
我现在去喊官差,您现在可以去巷口吸引更多人前来围观。”
“很好!你快去!咱们分头行动。”
吴氏听她禀报,事态一如她预料的发展,也顾不得多想,提裙就往楼下冲入,出了东风楼,离着巷口老远就假装惊慌的呼喊:
“强抢民女了!有人图谋不轨!哎呀,姑娘,你还好吧!”
这是同那些泼皮无赖说好的讯号,如此呼喊,引了人来,那帮泼皮可以在府衙来之前撤了,接下来的戏码,由她一人完成即可。
吴氏离得远,只见得巷道里一片昏暗,五大三粗的身躯背影将巷口堵了个严严实实,看不分明里面到底是何情况,也不知那徐弦月是何境况。
吴氏可是嘱咐过,只要留其性命,任意调戏,何况还有祁墨白在内,此刻青年少女抱作一团也说不定。
正窃喜着,忽得后颈一痛,吴氏眼前昏黑,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玄一黑着脸,提着吴氏的后脖领子,一路拖拽,把她扔到了那群泼皮面前:
“她原先要你们怎么做,你们就照办,入了牢狱尚能活命,如若不然,我有的是手段让你们几个,生不如死。”
那几个泼皮方才已经见识过玄一的手段。
从一开始,他们发现手中画像“目标”,徐弦月的时候,确实想将她掳进巷子,依照吴氏的计划欺辱一番,直到被计划中的另一个少年阻拦才可作罢。
只是,却不曾料到这小姑娘的身侧藏着一个如此身手不凡的随护。
仅凭三招两式便将几人揍得落花流水,哀嚎不已。
赶走了少年之后,以性命要挟逼迫他们反水。
玄一杀鸡儆猴,当场一剑抹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若非顾及着徐弦月在场,他手痒得想当场剥个人皮给这几人开开眼。
“快点!再磨叽,我不确定下一个是谁!”
那里人颤颤巍巍凑堆上前,头碰头挤在吴氏面前,虽然几人好点色,不过那前提也得是“美色”阿!
如今这半老徐娘,浓妆艳抹,还有股子老人味,着实有点……下不去嘴,况且哪有干这事还有人盯着的。
“快些!!”玄一催促。
几个人一合计,豁出去了,扒了吴氏的衣裳,解了自己的裤带,扎堆凑了上去。
玄一猛然惊觉,徐弦月还在场,抬头一瞧,趴在屋顶扒着瓦片的徐弦月正好奇地这边探望。
玄一飞身掠上屋顶,以身挡住徐弦月的视线:“主子,非礼勿视,这些实在腌臜,您不该看得。”
“我,从没见过,好奇……玄一,你稍微让让,我定要亲眼看看我那个所谓‘伯母’是何下场!”
徐弦月极力探身张望,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下方,想瞧瞧热闹,也并未留意身后的细碎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