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从武满面沮丧地走出县委,郑秋书让他去自首的话语在脑海中不断回响。他从未想过自首这回事,怀着侥幸心理,始终觉得此事自己没错,也没出力,不过出出主意罢了,应当牵连不到自身。
就这般浑浑噩噩地回到公安局,刚踏入办公室,他的行踪便被宋江知晓,宋江立刻派人将罗从武从办公室抓走。
这顿时在全局引发震动,先是杨桥,如今又是罗从武,公安局究竟怎么了?不明状况的人忍不住向他人打听。
然而知晓内情的人却缄口不言,这当中牵涉前任局长,众多人不敢妄言。有眼尖之人留意到,今日岳池没来上班,毫无预兆,压根没人清楚岳池的去向。
至此,与范少凌案子相关的人都被抓了起来,可暗处的一些人始终不见踪影,尤其是辛文辉,这位兴鱼县最大的企业家兼最大的黑社会头目,诸多事情都指向他,然而宋江这边始终拿不出证据。
而这一幕也在公安局传扬开来,越传越离谱,有说罗从武贪污的,有说罗从武在外拈花惹草的,还有说……
在外面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孙立文也听闻了这些传言,正在办公室里气得摔杯子。
“宋江怎敢如此?如此重大的事情居然不向县委县政府通报。”孙立文越想越恼,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心中仿佛有团烈火,难受至极。
上次宋江顶撞他,就让他极为不快,而这次的事情,县委县政府全然不知,没想到宋江竟敢私底下直接抓人。
孙立文怒气冲冲地走出办公室,秘书王宏立看到,赶忙跟上。
来到县委,工作人员就见孙立文满脸怒容,任谁打招呼都不理会。来向书记汇报工作的众人,看到孙立文这般模样,连忙朝旁边靠了靠,唯恐得罪这位领导。
孙立文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紧接着直接推开郑秋书的办公室。
这让正在里面汇报工作的人吓了一跳,见孙立文如此,那人赶忙告辞。
“老孙,怎么这般咋咋呼呼?”郑秋书埋怨起来。
“书记,外面的传言您听闻了吗?宋江把罗从武给抓起来了,还有岳池去了哪儿?”孙立文急切地说道。
听闻此言,郑秋书倒了一杯水,置于孙立文面前,平静地讲道:“早上,罗从武找过我,我劝他去自首,这事已然遮掩不住,并且你别掺和其中!”
“可是……”
“这个事别管了,赶紧撇清关系,好在你未曾参与,随宋江去折腾吧!”郑秋书无奈地表示。
“废物,公安局那几个副局长皆是废物,连一个宋江都对付不了,留他们有何用?”孙立文恼怒地说道。
“辛文辉在这当中有无关联,让他尽快把自身摘清。”
孙立文一愣,回应道:“书记,是不是您过于敏感了,辛文辉应当不敢乱动,况且也没证据,他之前行事很谨慎,根本未亲自接触,都是吩咐手下人做的。”
“那便好,这个事你别再过问,他很快会来县委县政府汇报的,我想他应该跟市局打过招呼,不然不会动这些人的。”郑秋书说道。
“书记,咱们是不是太被动了?”
“听我的准没错,别再去理会,这个事早点结束为妙,免得被省里盯上,万一再来个调查组,咱们就愈发被动了!”郑秋书劝解道。
“好的,我知道了!”
看到孙立文的神情,郑秋书明白他心怀恼怒,不过郑秋书考虑得更为深远,他觉得市里是由于范少凌之事一直关注此地,倘若这个事情能够尽早收场,他认为市里便不会持续将目光聚焦于此。
然而他并不知晓,范少凌之事仅仅是开端,兴鱼县的部分问题已然暴露,早就受到市里的重视,只是未曾大动干戈地进行查处,而是期望借助宋江来逐步打开局面。
晚上 6 点,兴鱼县有一家毫不起眼的茶室,里面坐着两个人。
这个地方极为隐蔽,并且门头狭小,很难引起他人注意,此刻里面坐着的是教育局长余秋华与宋江。
“宋县长,这么久都难得把您请来呀!”包房里,余秋华调侃道。
此人乃是他大哥的老丈人,宋江清楚他在此地担任教育局长,只是一直无暇去探望余秋华,再者兴鱼县的状况他并不了解,担心见面后,容易牵连余秋华,就连他的发小,宋江都未曾主动联系。
正是因为范少凌的事情近乎解决,关注程度也有所降低,宋江这才打算跟余秋华见个面,一来好好拜访一下,二来,想从余秋华这里了解兴鱼县的情形。
“叔,您可别这么说,您还是叫我小宋吧,不然我怕我哥嫂子知晓后,饶不了我!”宋江“嘿嘿”地笑着说道。
余秋华的脸上展露出满意的笑容,心中甚是欣慰,毕竟自己身为长辈,对一个晚辈过于谦卑,他着实做不到,没料到这个晚辈一下子位居自己之上,这令他既惊讶又欢喜,起码这个小家伙是自家人。
“你不必谦逊,在你这般年纪能担任副县长,绝非单纯靠关系,起码你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我特地了解过通羊镇的状况,只能讲你的能力着实出众!”余秋华称赞道。
宋江略显难为情地摸了摸头,难为情地说道:“叔,我也就那几下子,拿不出手!”
“呵呵,你这小子在我跟前还装,老潘把你的情况都跟我说了,你带着人堵在教育局,硬是从他那儿磨来资金和政策,弄得他一看到你就躲得老远。”余秋华说道。
没等宋江说话,余秋华接着讲道:“还真别说,老潘还夸奖你了,说你务实、能干、敢干、有冲劲、有闯劲,只要确定了目标就放手去干,而且通羊镇的那几所学校,也都快要竣工了,让你抽空去瞧瞧!”
“潘局长太过奖了,这都是仰仗领导的支持,不然我啥也干不成!”宋江谦虚地说道。
余秋华瞪了宋江一眼,说道:“说说吧,今天叫我出来是不是有事?”
紧接着,宋江收起笑容,一脸郑重地问道:“叔,我来这儿时间不长,前段日子一直在忙范局长的案子,如今案子大致了结,特来向您请教兴鱼县的总体情况!”
余秋华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手指在桌面上富有节奏地敲击着,心里在思索该如何跟眼前自己女婿的弟弟讲。
“想了解什么?”余秋华问道。
“很复杂吗?”宋江问道。
余秋华点了点头说道:“极其复杂,错综复杂,可以这么说兴鱼县的官场颇为混乱,有本土势力,也有外来势力,还有家族势力,想必你也略知一二,但这么多势力都跟一个人脱不了关系!”
“辛文辉?”
“嗯,表面上他是位大企业家,可私下里却是兴鱼县的地下主宰,这千真万确。他充当着那些政客的白手套,成为他们敛财的手段。辛文辉不足为惧,然而环绕在他身旁的人构建起了一个庞大的利益群体,正因如此,兴鱼县的官场极度混乱,却又相当“团结”。所谓团结,实则是极度排外,想必你来这么久应该有所体会?”余秋华说道。
宋江正在领会余秋华的话语,他知晓兴鱼县情况复杂,却未料到竟复杂到如此地步。如此巨大的利益群体,只要稍有动作,就会成为他们的对头,难怪前后两任局长都在此铩羽而归。
“叔,恐怕不单单是兴鱼县如此吧?”
余秋华赞许地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书记县长权力再大,能大过市里?但显然这里面必然与市里有关联,甚至可能涉及到省里,所以你说谁愿意让人去触动这块蛋糕!”
“只是想不明白,这里面怎会有如此巨大的利益?”
余秋华用异样的目光看向宋江说道:“你不了解辛文辉的公司?”
“没有详细调查,只知道个大概!”
“明面上的全盛冶金集团,犹如印钞机器,而私底下的辉煌夜总会乃是这个集团的安保力量,专门处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务。你瞧瞧全县所有的矿都归在他的集团名下,想想能赚多少钱?”余秋华说道。
“嘶!”
宋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很清楚矿能带来多大的收益,特别是一些重要的矿藏,还有一些国家战略矿藏,简直就是无价之宝,这完全就是金窟窿啊。
要是无人庇护,他绝不可能在此安然无恙地开矿,难怪这里面盘根错节,谁见了能不心动?而其中的牵涉恐怕比宋江想象的还要深远!